“不能给你。”汹蛇道:“看到未来,不是好事。”
他的心里难道就没有压力吗?
有时候知未来会发生的事,并不能带给自己什么,眼睁睁看着悲剧发生,而无能为力,才最悲哀。
温茶怔怔的看着他,他的神情无比平静,“乖一点,我给你时间,但是不要让我走太远,我就住在山脚下,最多三年,你要下来见我。”
温茶的眼睛瞬间就红了。
“还有,”汹蛇道:“你才历了天劫,身体里的封印已经没了,我给你重新封印。”
“不用,”温茶没有告诉他残魂已经附身过自己一次,“胡啸自爆时,我受到了影响,它并没有醒过来,陷入了休眠期,短时间内,不会苏醒。”
汹蛇不放心,想查探一翻,温茶躲开他的手,“真的没事,你相信我。”
汹蛇眼睛动了一下,“为什么不让我看?”
“我很好,”温茶道:“你还要上九重天,不要再为我浪费血了,如果我真的有事,我会告诉你的。”
她说的轻描淡写,汹蛇的眉头皱了起来,“不要骗我。”
“不会骗你,”温茶道:“你放心,它现在很安静,不会伤害到我的。”
汹蛇默然的看着她,并没有怀疑她话里的真实性,如墨般的眼睛却带着丝丝泠然。
他不在乎自己会失去多少血,他只在乎自己一直保护她。
但是她在乎太多人了,在乎到让他嫉妒,甚至是痛恨。
胡啸还有那个孩子,都能分去她的心神,他有时候会怀疑,在她心里,他究竟是不是最重要的。
但他又不愿去追根溯源,怕得到不想要的答案。
“去吧,”汹蛇顿了顿,道:“你随时都能来找我,我等你。”
说完,汹蛇顿了许久,才转过身离开。
温茶看着他的背影,心里有些怔忡。
汹蛇对不起谁,也从来没有对不起她,是她自己过不了自己那关,或许,等胡稽长大了,她就能释怀了。
她看着汹蛇的消失在眼前之后,才回了洞府。
接下来的时间,她一边修炼,一边照顾孝儿,等孝能说话的时候,两年已经过去了。
这两年,温茶一次也没有见过汹蛇,听山上的妖怪说,汹蛇重新给琅琊山设置了一层结界,比曾经的结界还要厉害数倍,除了琅琊山的妖怪能进出,其他地方的妖怪一般是不能闯进来的,一旦闯入就会牵动护山大阵,让闯入者死无葬身之地。
这两年里,汹蛇没有离开过琅琊山,温茶听到他不少的传言,却没有一次去见过他。
有时候她坐在洞府前的草地上陪孝儿玩耍,还会想起一百多年前,她和汹蛇在树林里野餐的场景。
那时候他们很快乐,,无忧无虑的,除了食物,什么也不在乎。
那时候,汹蛇看起来也很快乐。
温茶想,他或许是真的快乐吧,否则她煮的那些食物,岂不是让他味同嚼蜡?
孝儿在一岁半的时候就会说简单的话,说出的第一个字是“娘”,他把温茶当母亲。
温茶很快把他纠正过来,让他叫自己姐姐。
并把他带到后山的一座合葬空墓,告诉他里面住着他的亲爹亲娘。
孝儿并不能完全理解他的话,呆呆的看着她,脸上带着天真又可爱的笑容。
温茶揉了揉他的脑袋,抱着他坐在庭前讲故事。
讲她在现代看的那些童话故事,讲他的父母,还有汹蛇。
“其实他是个很好的人,他对姐姐很好,不,是非常好非常好。”
温茶说:“他对别人都不好,对你也不好,但是就对我好,我知道的,所以,我才舍不得他,我要是和他在一起,你要怨他就怨他好了,但是不要和他打架,姐姐害怕。”
虽然在后世,胡稽和汹蛇相处的还不错,但是她还是有些怕。
这件事就是个定时炸弹,谁知道胡稽长大了,知道自己父母的死因会做出什么样的事?他不可能无动于衷。
没有人能无动于衷。
“如果你非要和他打架的话,那也要轻一点,不要让你们受伤好吗?”
孝儿懵懂的看着她,一副无辜又纯真的模样,完全没有听明白她在说什么,嘴角咧出甜甜的笑容。
温茶拍了拍额头,“真是的,我同你说这些做什么?你现在小小的一只,又不是怀孕就怀一千年的龙族,肯定什么也不知道。”
胡稽咿咿呀呀的抓住她的手指,扯向自己的嘴巴,想咬上一咬。
温茶抽回手,给他擦干嘴上的口水,觉得自己太无聊了,才会说这些有的没的,伸手抱着他回屋喂饭。
等她的背影消失在洞府里,一道黑色的身影从洞府后面走了出来,静静的看着温茶离开的方向,眼睛划过一丝暗芒。
温茶给孝儿洗完澡,换上干净衣服,抱他到自己的小榻上睡觉。
等孝儿睡熟了以后,她静静地走出洞府,看着不远处站在草地上的身影,抬脚走了过去。
来人还是一身黑衣,脸上带着沉如寒冰的冷。
自他成年以后,他就不复年少时的生动,犹如一池深潭,看不到底。
温茶走到离他三步之遥的位置停了下来。
来人因为她的靠近,身上的寒气褪了不少。
她愿意见他,就代表她其实已经开始原谅他了。
汹蛇默然凝视着温茶的脸,心里平静又安然。
“二十年前,我和那个人一起跌进了一场循环里。”
那个人自然指的是迦蓝。
“我们谁也出不来,他说如果我能在这场循环里杀了他,他就放我离开。”
温茶不知道他说的究竟是什么循环,不过听汹蛇的语气,这个循环一定极为古怪。
“他在重复一个梦境,”汹蛇道:“他梦见自己还在佛寺的场景,上一刻是挂满有情人祈愿的姻缘树,下一刻就是地狱爬出来的修罗,他日复一日的重复着这个梦,分不清自己到底是谁。”
“有时,我也分不清自己到底是谁?为什么而活着,是为了母亲的仇怨,还是为了自己的不甘?我并没有确切的答案。”
“我从未恨过,因为,我想和她拥有不同的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