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晚上谈论美食被狠虐的结果就是早上两人双双都起晚了, 差点被前来做客的胥珲给堵在被窝里。

“郎君昨日睡得不好么?”乘光打来温水让樊伉洗脸,见樊伉睡眼惺忪的,眼睛都肿了起来,忍不住开始担心地碎碎念。

樊伉拿布巾搓了脸, 又用猪鬃做的自制牙刷蘸了青盐刷完牙, 漱完口, 直到嘴里的盐味儿完全褪去,才道:“胥公呢?”

乘光一边往外摆早食一边回说:“胥公在前头等着。”

不管在哪个年代, 让客人等, 尤其是让一个长者等都是极为不礼貌的行为。

樊伉听到胥珲已经到了,揣了两个馒头一边往外走一边吃,毫无贵族风范。

胥珲是来向樊伉探求粮食高产之道的。

经历过饥荒年代的人, 对于高产的作物总是格外敏感,既然知道樊伉很可能有特殊的种田技巧, 自然要上门讨教,尤其是那个亩产十石的什么红薯, 若是能在县里大量推广种植,何愁饥荒?

唯一令他担忧的是,兴平侯会那么大方地答应他吗?

毕竟谁家里如果有这么高产的作物, 肯定会当成摇钱树一般捂得严严实实的, 绝不会让出去。

“如今天下初定, 内有前秦旧族不死心, 妄图颠覆汉室天下, 外有匈奴虎视眈眈, 天下黔首食不裹腹。民穷则作乱,为了天下安定,老朽不得已才厚着脸皮上门讨教,若有得罪之处,还望兴平侯莫要怪罪。”胥珲也知道自己的要求有些强人所难,所以心情既期待又忐忑,十分复杂。

樊伉心想这有什么好怪罪的,他来舞阳就是为了推广小麦种植的啊。

胥珲愿意上门请教他求之不得。

樊伉笑道:“胥公心怀天下,甚是钦佩。至于胥公所说之事,说来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既然胥公开口,自然无不遵从。只不过——”

胥珲此行本来是不抱希望的,樊伉没有一口回绝已经让他喜出望外,见樊伉似有犹豫,忙道:“只不过什么?”

“只不过我年纪尚幼,恐怕不足以服众,便是愿意帮胥公这个忙,只怕也无人相信。毕竟这可是事关来年收成的大成,不敢妄言。”

胥珲还以为他有什么顾虑,没想到樊伉是担心这个,他会上门,自然也是有一番考量,闻言便道:“兴平侯放心,兴平侯愿意将自己的稼穑之道公布已是天下苍生之福,其他的事就毋须担忧,一切自有老朽安排。”

樊伉心想都不用他管,这还不简单。

“不然我抽空将种麦子的心得经验写成册子,胥公将册子分发至各乡里,让各位乡老督促劝课农桑。”

胥珲掐着胡子,沉吟片刻,道:“兴平侯所言倒也确实是个办法,如此便有劳兴平侯了。”

樊伉给了他一个露出八颗牙齿的标准微笑:“都是为了汉室天下嘛,应该的应该的。”

胥珲本来以为会碰一鼻子灰的,他不过也就是仗着樊伉脸嫩,所以找上门来,已经做好了被樊伉拒绝的准备,没想到樊伉居然如此大方,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地就答应了连他自己都觉得有些强人所难的要求。

这位兴平侯究竟是真的心怀天下,还是年幼不知道事情的重要性?

想到长乐宫里那位厉害的汉后,还有如今拥兵自重镇守代国的临武侯,胥珲虽然内心狂喜,但还是小心翼翼地再次向樊伉求证:“此事事关重大,兴平侯要不要再和人商量商量?”

樊伉抬起头看着他似笑非笑:“怎么?难道胥公不相信我么?”

胥珲:“不不不,兴平侯误会了。”

“放心罢,我虽然年幼,但这件事情上还是可以做主的。” 樊伉说着,下意识地端起了桌上喝水的陶碗,垂下眼睑,颇有点下逐客令的意思:“胥公可还有别事?”

大汉朝还没有端茶送客这个约定俗成的规定,但胥珲仍从樊伉的肢体语言和神情中看懂了他的意思,不由面露尴尬:“这个,老夫此来还有一事……”

“什么事?”樊伉本来是打算今天去玻璃作坊那边去看看的,因为陪客已经耽误很多时间,再耽搁下去,今天一整天都要泡汤了。

他也是很忙碌的。

胥珲也知道樊伉事情多,没有卖关子,直接开门见山:“老夫听闻兴平侯有一种能亩产十石的红薯……”

话没说完,就被樊伉打断:“今年收的红薯我要拿来做种薯育苗,明年开春解冻了,若是谁想种红薯,再让人过来买红薯苗吧。如果现在就卖给他们,一来他们不懂得怎么保存,二来也保不准有人好奇把种薯直接吃掉。”

三十石红薯听起来很多,但如果种的人多,你家几十斤,我家几十斤,随便分一分就没了。现在整个大汉朝就他手里这点,浪费不得。

胥珲听了连连点头:“兴平侯说得是。”

正说着,乘光推门进来,说:“郎君,牛车备好了。”

胥珲十分识趣地起身告辞:“如此,老夫便告辞了。”

“胥公慢走。”

送胥珲出去,樊伉登上牛车,无名亲自驾着牛车陪他一同前往玻璃坊。

玻璃坊建在庄子一个比较僻静的角落,平时少有人来往,却是樊伉重点防范和把手的地方,护卫和里头做事的匠人皆是他精挑细选,嘴严稳重之人,且没有家室亲人拖累。

毕竟玻璃作坊算是他以后的聚宝盆,现在虽然名声不显,日后必然大放异彩,保不定会有人打他的主意,暗中收买匠人,商业间谍什么的可不是只有两千年以后才有。

万事还是谨慎小心为上,毕竟小心使得万年船嘛。

下了牛车还未曾进到坊内,就觉得周围的温度比别处高了许多,阵阵热浪甚是温暖。

外头的护卫一见樊伉,皆抱拳行礼:“郎君。”

“我进去看看。”樊伉点点头,问,“最近坊内可平静?”

“回郎君,坊内一切正常。”卫士回答。

他们的职责只是护卫玻璃坊的安全,并无权进入坊内,所以坊中到底造什么他们并不清楚。

“你们辛苦了。”樊伉朝二人扔了些铁钱,便和无名兄一起入内。

玻璃坊里燃着熔炉,气温颇高,樊伉站在门口就感受着阵阵热浪扑面而来,令人呼吸不畅。这个时节里头做事的匠工们个个都光着膀子努力干活,裸露在外的肌肤往外沁着汗水。

熔炉最角落里放着一个冰盆,盆里的冰块正往外滋滋冒着寒气,因为周围气温高,冰盆里的冰块融化的速度很快。

一个瘦高的少年手中拿着一根一头沾着玻璃液的铁管吹丝成型。

边上一个在忙碌的中年男人瞧见樊伉进来,停下手中的活计正要过来行礼,樊伉朝他摆了摆手,示意他勿要声张,自己走至那少年身边,踮起脚尖看他在做什么。

那人低垂着头神情专注,对周遭的情形漠不关心。

樊伉见他将玻璃液吹制成一个细长的圆柱形,趁着玻玻液未曾冷却之际,再用利器从中剪破,便成了一小块玻璃片,然后再继续沾挑玻璃液,继续吹丝成型,再剪破,如此反复,慢慢的从一小片玻璃,变成一块不那么小片的玻璃。

真的是……好没效率呀!

樊伉摸着下巴思考着怎么才能提高效率,要不然就靠这种法子造玻璃发财致富,那也太难了。

他得好好想想怎么解决这个问题。

似有所感,那少年扭头发现了樊伉,不由微愣,继而大惊,将手中的吹管交于另一匠工,急匆匆走至樊伉身前,也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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