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伉从来不知道自己有一天会被人赶鸭子上架,管理偌大的棚户区上千的流民。

天知道他只会在快要感冒的时候给自己泡板蓝根冲剂, 手被割伤了贴创口贴, 再复杂的毛病一律往医院诊所跑。

如今因为多说了两句话再加上没有及时掩藏好的嫌弃表情, 就被刘盈当成了救命的稻草一般, 整顿流民。

樊伉自己也非专来人士, 只能尽量照着自己知道的那点东西来折腾。

保持环境卫生自然是最重要的。

健康和生病的人被隔离开。生病的人里头, 情况严重的也被单独隔了出来。

樊伉挑了十几个看着聪明利索的男人女人出来, 进了两天山寨版的护工培训就上岗了。

樊伉也没指望他们能做多好, 给人送个水翻个身端个屎尿盆子还是能做的, 别的他自己都不懂, 他们也做不来。

不仅如此, 他还单独挑了一块地方出来,当做煮食的食堂,几十个看着稍微干净的男人女人忙忙碌碌地烧水煮粥。

远离食堂和聚居的下风处, 被挖了数十几大深坑, 搭上青石板,用木板隔开,就是简陋的公共茅房。

自从樊伉来了之后,没有人喝生水。食堂里从早到晚都烧着开水,要喝水只能去那里打开水喝。

要如厕也只能勤快点去公共茅房,之前那种随地便溺的事情被严厉禁止。

嫌麻烦不愿意?

数十个半大孩子满地乱窜,专门盯着这些不守规矩的人。孩子们眼睛利索, 而且没什么心眼, 看到了就一把抓着嚷出来, 能得到一个黄黄软软好吃得不得了的蒸饼。

而被抓的那个,不好意思,晚饭没了。

在这里,给钱讲大道理没用,食物才是硬道理。

在这样的高压政策下,整个棚户区的情况一天天好转起来。

樊伉蹲在地上,手里拿着一个肉饼狼吞虎咽。

蹲在他身边同样拿着一张肉饼吃得毫无形象的是大汉国未来的继承人太子刘盈。

虽然被戚姬坑了一把,刘盈不得不留在棚户区,吕雉无力改变刘邦做出的这个决定,却不代表她不能用自己的方式尽力帮助自己的儿子。

吕媭比她还不放心,每日不到天亮就会令家中仆役做好饭食,然后送去给刘盈和樊伉,尽量不让两人受苦。

罗珠对此虽有些不赞同,但看着两个小少年的模样,也默许了。

“伉儿,你那法子挺不错的,我看着这些天生病的人少了许多。”吃完了肉饼,刘盈抹了抹嘴,道。

比起刚过来的时候,他的心情已经安稳了许多。

生病的人在减少,安置的工作也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兴许事情没有他想象的那么艰难。

樊伉却没有他那么乐观。

天气太冷了,虽然罗珠已经组织了流民开始伐木盖棚子,但是风雪一日比一日肆虐,要等到开春天气转暖,至少还有一个多月。

这样的天气里,不管是食物还是取暖的物资都成了一个巨大的难题。

流民一天天增多,罗珠咬着牙冒着得罪无数权贵的风险搜刮来的粮食,一天天减少,再怎么俭省也不够吃。

天气冷衣服不御寒,身体需要的热量就只能靠食物来弥补。

食物不够,身体的热量得不到补充,无法抵御严寒,人就容易生病。

生病的人抵抗力越低,就很容易一病不起。

如此恶性循环。

“慢慢来,还有罗珠公在。”刘盈倒是十分乐观。

樊伉叹了口气。

都这个时候了,不慢慢来也不成了。

一群流鼻涕的孩子打打闹闹地从他们身前跑过。

领头的那个孩子见到樊伉和刘盈,停下了打闹,过来向他们见礼。

樊伉把剩下的肉饼分给了他们。

吕媭很是心疼他和刘盈这个外甥,每天都会让人送很多吃的过来。

以樊伉和刘盈的胃口自然吃不完,罗珠公他们不肯开小灶,执意要和流民同甘共苦,这多的肉饼就被分给了这群无父无母无依无靠的孩子。

流民的世界是残酷的。

或许平时,人们对着孩子会有几分关爱之心,但是一旦到了这种危急的时刻,人们心底里那点为数不多的善心立刻被自私的本性取代。

当每个人都饱受饥饿的折磨,而每天分发的食物又不足以裹腹时,这群没有人照看的孩子便成了人们抢掠的最好对象。

年岁小,力气也小,根本护不住分给自己的食物。

偶尔樊伉见到了,会把自己剩下来的食物分给这些可怜的孩子。

人都是懂得趋利避害的动物,知道樊伉这里有好吃的,这些孩子们就会时不时地在他和刘盈面前来一回“偶遇”,每次总是多多少少都能分到一点。

次数多了,有些人便多了个心眼,将自己的孩子也放出去,跟在那群孤儿身后讨吃的。

孩子们得了肉饼,狼吞虎咽地吃起来。

对他们而言,珍贵的食物当然是吃进肚子里最保险,留着很有可能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进了别人的肚子了。

不过,这些孩子们很懂得感恩,每回吃了樊伉的饼,都会弄点什么东西来送给樊伉和刘盈,有一种等价交换的意思。

有时候是一棵不知名的草,有有时候是一只死去的田鼠,有的时候是一只麻雀。

虽然大多数的时候,他们送的东西樊伉都敬谢不敏,但他看得出来这些孩子是在尽量用自己的方式来回报于他。

今天也不例外。

在收获了两只肥硕的大田鼠,两颗奇形怪状看着挺漂亮其实并没有什么实用价值的石头之后,樊伉终于眼睛一亮。

“这个是谁拿过来的?”樊伉拿起其中一块黑乎乎的石头问道。

一个瘦高的大眼睛孩子走上前来,怯生生地说:“太子殿下,郎君,是我捡到的。”

居然是捡到的?

樊伉精神一振,压下心里的激动,道:“哪儿捡的?”

大眼睛转身,一指前头的莽山:“那边的山脚下。”

另一个孩子也好奇地走了上来,看见樊伉手里的东西,不以为然地道:“这是黑石啊,那边很多的,郎君这石头不好看,等我再去找几个更好看的石头给你。”

樊伉忍不住朝天翻了个白眼。

什么黑石,这明明就是煤啊!

这个不识货的傻孩子!

忍着内心的激动,樊伉道:“这种黑石很多吗?在哪儿?带我过去看看。”

“那边山里头全是。”

樊伉:“?!!”

莫非这里居然会有一座煤矿?

照他们说的,如果真有,应该还是一座露天煤矿。

如果这里真有一座煤矿,那这数万流民算什么?根本用不着救济,很快就能自食其力,而且还能让他和刘盈发笔小财。

樊伉一拍巴掌,道:“现在就带我去看看。”

刘盈有点奇怪他看到这些丑丑的黑石为什么要这么激动,不解地道:“伉儿,这些黑石不好看,没什么用!”

“你不懂!”樊伉拍了拍他的肩,说,“如果真是我想的那样,表兄那你马上就要发财了。”

刘盈:“?!!”

樊伉虽然沉浸在即将发财的喜悦里,却没有被突来的幸福砸晕了头,让阿琅告知罗珠一声,带着武阜和无名,在几个孩子的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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