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万字的贵族家庭妻妾相争,最后原配失宠,嫡长子被迫送到山上学艺,远走西域游学的苦情宅斗小说,顿时心里对无名升起了无数同情。

无名兄真是太不容易了。

无名顿时满头黑线:“郎君你那什么表情?”

樊伉把脸一整,作严肃状说:“没有,我只是脸被冻僵了。”

“真的?”无名扭头,伸出手朝他脸上摸了一下,同样严肃脸道,“嗯,脸都冻成冰块了,再冻一会就能直接跑驴车了。”

樊伉:“……”

不带这么损人的吧!

“说到兄弟,我那个畜母也不知道生了没有,应该生了吧。”樊伉想起来一件事,自顾自地说道,“反正没人告诉我,阿母没提,大家也都不说。”

长安那边除了定期让人送些物资过去之外,大家都很有默契地仿佛忘了这么一个人的存在。

樊伉对这位邑夫人的印象不好也不坏,反正没见过,如果邑夫人一直这样安安份份地呆在樊家安置的地方不出来给他添堵,就像吕媭说的就这样养着也没关系,反正他们家也不缺这些东西。

无名说:“这不是郎君该过问的事情,不要搭理就好了。”

樊伉想想觉得深有道理。

他家阿翁阿母都在,一个小老婆生的孩子怎么都轮不到他来管。跟自己都不是一个妈生的,要说有多深厚的兄弟情肯定是没有的。

生下来了给口饭吃饿不死他,以后若是成才有出息,有需要的时候还可以帮一把,若是成天游手好闲不务正业,没啥出息还各种坑爹坑娘坑兄弟就算了,有多远闪多远。

在这一点上,樊伉非常现实,因为实在有太多坑爹熊孩子的前例了,让他不得不防。

樊伉撑着下巴坐在无名身边,一会儿就感觉眼睫上全是雪花。

无名摸了摸他的脑袋,说:“郎君去车厢里坐着,外头冷。”

樊伉摇头:“不,我在外头陪无名兄。”

其实是他一个人在车厢里闷着太无聊了,但看在无名眼里,只觉得小郎君既可爱又无比贴心。

“去车厢里把毯子拿出来。”无名说。

樊伉以为他冷,连忙进车厢把毯子拿出来,刚要递给无名,又听无名说:“披上。”

樊伉这才知道无名是怕他冷,想了想把毯子抖开,把自己和无名都裹在里头。

“这样就都不冷了。”

无名嗯了一声,驾着驴车缓缓地朝着长安进发。

在雪地上艰难地行走了两个多时辰,他们才终于抵达长安城。

因为大军北征的缘故,长安城内如今萧条了不少,再加上大雪的原因,走在大街上都看不到几个行人,偶尔几户人家里有动静,也是怕大雪压塌了自家屋子,搭梯子上屋顶打扫积雪的。

连日雪雨连绵,屋顶上积了厚厚一层雪,去年的雪灾让所有人都记忆犹新,一点儿也不敢大意,扫屋顶的雪扫得可勤了,就怕一个不小心,大雪再把自家的屋顶给压塌了。

樊伉的驴车一进城,就引来好奇的目光。

自从陛下亲征,但凡是四只蹄子的畜牲差不多都被征去用来驮大军用的粮秣,两条腿的活人大街上还能瞅见几个,四条腿的牲口就很少见了,突然在大街上见到这么一头养得油光水滑的驴子,大家都在猜测樊伉又是哪户权贵家的仆役家臣。

樊伉和无名穿得都挺朴素的,素色的布料隔着远了看上去就跟普通的麻布差不多,两人又都挤在车前赶驴子,谁也没朝小郎君上头去想。

樊伉摸了摸驴背,说:“咱家的驴伙食太好了,是不是太招摇了。”

毕竟在大部分都处在饥饿状态下的时候,他们家的两只四只蹄子的动物估计都比一般人吃得好。

无名“嗤”了一声,说:“这个世上多的是比郎君奢侈浪费的人,想太多了。”

那些齐鲁大阀们,哪个不是富得流油,极尽奢靡。

郎君至多也不过是在衣食住行上面精细了些,但远远达不到奢侈浪费的地步。

樊伉一听也觉得有道理。

驴子每天要干很多活,拉磨、拖货、出门全靠它,每天吃得多一点也是很正常的事。

至于大黑——

它的饮食差不多都是自理的,无名兄三不五时地带着它出去,每次都不会空手回来,有时候大黑自己吃不完,还会多带一些猎物回来给府里加餐,是全府上下公认的打猎小能手,谁敢说它是吃白饭的,管他男女,看无名兄不抽死他。

路过书屋的时候,樊伉让驴车下,进去瞅了一眼。

书屋的生意最近清淡了许多,城里头的大将军小将军们空了一大半,全都出去跟匈奴干架了,剩下留守的人里头,买得起的基本家里都有了一本《汉皇传》当传家宝,其他的基本都是些穷哈哈的庶民,每天光是为了填饱肚子就已经耗费了所有的力气,哪有钱去买高大上的《汉皇传》。

阿琅听到樊伉来了,本来在后头盘理帐册的,急急忙忙地出来,看着樊伉一脸委屈:“郎君,你可算来了。”

樊伉被他一身的怨气吓了一跳。

“怎么了?谁欺负你了?”

不能吧,好歹他们家现在也是皇亲国戚,再说这间书屋可是在汉皇那儿报备了的,应该没有谁那么没眼色,来书屋里找碴吧。

阿琅说:“什么时候可以回郎君身边伺侯啊?”

樊伉满脸惊讶:“打理书屋当管事的不好么?”

“打理书屋当然也好,可是更想念跟在郎君身边,乘光他们也不知道有没有好好照顾郎君。”

樊伉满头黑线:“我有手有脚的,你操那么多心做什么。”

他又不是那种吃饭穿衣都要人伺候的巨婴,他还打算等过两年等乘光他们大些了,调教调教也放在外面做事。

反正如果是他,与其天天跟前跟后伺侯别饮食起居,他当然会更愿意留在铺子里当个二掌柜。

伺侯人有什么出息啊。

“好好干,等大军回来我们就会有更多的书卖,赚了钱你也能攒下一点家底,到时候给你娶一个小娘,多生几个淘气小子,日子可不和美?”

阿琅看着他:“我就想跟在郎君身边。”

“好吧好吧,可是现在还没有能替代你的人,再过些时候如果有合适的人,你再回来吧。”樊伉有些伤脑筋,身边人手不够,做什么事都束手束脚的。

看来给自己培养各式人才也是件刻不容缓的事。

当然,外面其实也有大把的能识文断字可以做帐房幕僚的人,但樊伉有那么多的秘密,外头的人他不敢用啊!

还是自己培养的心腹用起来比较放心。

之前樊伉还想着,若是家里阿琅他们得用,过几年就想办法除了他们的贱籍,后来一想还是算了。

就算除了贱籍,他们也交不起税,没有爵位,每年光是徭役就足以让他们家破人亡。

这个时候的汉朝,服徭役可不是后世的修修水利宫殿做苦力什么的,几乎都是兵役,好点的在本郡县服吏卒,只要地方上没有叛乱什么的,还能捡回一条命,若是运气不好,抽到屯戍之役,去边境防戍,就现在汉朝这狼烟四起的状态,去了八成就回不来了。

现在阿琅他们的赋税都是樊伉在交,因为樊伉有爵位,还是除了彻侯之外最高的第十九等关内侯,就算边关起战事,抽调兵役,万不得已也不会抽到他家的男丁。

所以说在汉朝,做庶民其实并不一定就比做贵族家的仆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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