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面虽然简单地收拾了一番,依然有些乱糟糟的,空气里还弥漫着一股尘土的气息。

靠墙的位置一溜儿摆着三个填了土的木筐子,每个筐子里头都种着一棵小草,叶子都被揪光了,只剩下光秃秃的草茎,弱不经风地立在寒冷的空气里瑟瑟发抖。

新修的火炕上,被子鼓出一个大大的包,无名兄还在补眠。

樊伉弯下腰仔细检查了一下那三棵梦叶草,发现叶子被摘光了,但生机还很旺盛,可以预见的,不久之后又能收获三棵生机满满的梦叶草,这才放下了心。

“跟你舅话说完了?”无名翻了个身,眼睛都没睁开,声音还带着一点变声期独有的公鸭嗓的味道,听到耳朵里,别提多可笑了。

尤其是想到无名兄平日里总摆出一副高贵冷艳的面孔,再配上这副公鸭嗓,总有种强烈的违和感。

“说完了。”樊伉没精打采地垂着头。

“挨骂了?”

“骂了个狗血淋头。”樊伉心想,要不是他是吕媭的儿子,估计吕泽劈了他的心都有。

“该!”无名毫不同情他的遭遇,打了个呵欠,翻身坐起,说,“饿了,有吃的吗?”

“有的,我去看看有什么吃的。”

樊伉说着,噔噔噔地跑走了。

自从樊伉来看吕泽,带了几车肉干之后,他就成为了军营里最受伙头军欢迎的人。

所以当樊伉跑到吕泽的小厨房,问人要吃的时候,伙头军非常热心地给他打了满满两大海碗粥,还有四个大糜子饼,就是他刚穿过来的时候,吃的那种。

“端去吃吧,不够再来添。你太瘦了,要多吃点才能养得壮壮的,将来跟将军一样,带兵打仗,打得匈奴人闻风丧胆。”伙夫一脸慈爱地看着他说。

“够了够了。”樊伉心想,这么两大海碗粥,就算是猪都能吃饱了。

别说现在养猪都是放牧的,跟羊一样在山上自己找吃的,吃糜子粥的猪还真没见过,也没人舍得喂。

“端得起么?看你这么瘦小,我给你端过去吧。”伙夫爽快地一把端起托盘,吆喝着樊伉往外走。

再一次因为身材原因被人鄙视,樊伉内心是崩溃的。

他瞅了瞅伙夫那张看着不比他年长几岁的脸,再瞅瞅他从卷起的袖子露出来的全是腱子肉的胳膊,默默地转移话题。

“舅舅平日都吃些什么?”

“将军平日也都是吃这些,和将士们吃住一样,这样的糜子饼一顿能吃十个,糜子粥也能喝上三大碗。”伙夫明显是吕泽的脑残粉,听樊伉提起,恨不得把吕泽所有的事全都一骨脑地倒给他听。

樊伉:“……”

果然学武的人都是饭桶么?

他悻悻地想。

不过吕泽身为一军主帅,吃的用的居然如此朴素,还不如后世的一个平头百姓生活奢侈,这将军做的也真是没滋味。

伙夫还以为他嫌营里伙食粗糙,吃不习惯,又道:“偶尔禹将军和空闲的将士们也会进山猎些野味,大家时不时地也能打打牙祭。前儿还有人猎到两只鹿,还剩了些,一会儿让人切一块给兴平侯送过来。”

“不不不,我只是关心舅舅。”樊伉倒是没想太多,又说,“舅舅这几日的饮食清淡些,你熬点暖胃易消食的小米粥给他,别弄那些太过腥荤的东西。”

他现在已经完全能确定吕泽压根就不是什么偶感风寒,而是中毒!

虽然毒被梦叶草汁排了出来,身体也肯定大受影响,只能慢慢调养。

伙夫点头称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