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9
至于周家在江州那些作为,和萧宝山,一应事物提都不提,跟没发生过一样。
外部局势就是这样的。
要不然,为什么大梁皇帝一代一代的就想着怎么遏制世族之力呢。
在前朝,令不出建康也不是没有过。
你皇帝有天大的抱负没有,下面的世族不支持你,任你一天一道利民之策都没用,上行,下不效,不仅不遵行,还抹黑你。
结果就是你世族也没讨得了好,下面的百姓还骂你。
当皇帝好当吗?
你不想有所作为,只想吃喝玩乐肯定好当啊,就做个世家的应声虫保管你活到死。但凡你有点儿自由意志,想有作为,那就不好当,搞不好从上到小就被骂到狗血淋头。
大梁才经历过战乱,还需要时间恢复。
真不是不打仗了,就天下太平了,不知道还有多少人吃不上饭,饿死,不知还有多少不肯饿死,现在仍占山为王呢。
这都需要时间。
世族,在这时候不起刺,不带头反你,你还能有什么更高的要求?
像是江州这样的情况,其实他也没有预料到,但谢显知道啊,在听完谢显科普,宣城长公主实地考查之后,永平帝知道了,谢显诚不欺他啊。
就是那么回事。
想重整山河创辉煌,慢慢来吧。
跟宣城长公主说这些都没必要,世族压是需要压一压的,但不能太狠了。一个周家好办,怕的是各个世族都联合起来抵抗,那就惨了。
永平帝每每睡不着的时候总感觉,自己这皇位不稳。
亲爹玉衡帝龙椅上四个腿儿,感觉他这龙椅上就两条腿,还不一般长,动不动就晃上一晃,提醒他:不稳哪不稳哪。
也是够糟心。
本来是想把宣城长公主叫进宫来好好训训她,结果让她给说的更闹心,又说两句叮嘱萧宝树好好照顾自家妹子的话,连训斥萧玉树的话都懒得说了,就把这小俩口给打发了。
宣城长公主却道:
“我都好久没见阿嫂了,难得阿嫂有喜讯,我也得亲自给道贺啊。我先去见见阿嫂,然后就出宫。”
永平帝一想是这么个理,萧皇后说是静养安胎,可宣城一片好心,没有拒绝的道理,便应了。
正好,他也有话交待萧宝树。
宣城长公主不去还好,见到萧皇后好悬没吓着,那枯黄的脸色,简直比她身上那衣服颜色还要更暗沉。
人家怀孕都发福,偏萧皇后反而是瘦了,要不是有了四五个月的身孕,真看不出怀孕,以为是被皇帝给家/暴了呢。
可就是那肚子,也就微微突起,不仔细瞪着眼睛看都看不出来。
把宣城长公主看的心惊胆颤,都怕自己说话太大声把她那肚子给惊着了。
反而是萧皇后知道宣城长公主有孕在身,连声道喜,又抓着她给科普让她小心这小心那的……说的宣城长公主连大气也不敢喘,就怕一喘气喘重了把孩子给喘掉了。
看得出来萧皇后是一片好心,可这么紧张兮兮的风格就不适合宣城长公主。
吓的她没坐一会儿的功夫就赶紧撤了,怕被同化,以后连路都不敢走了。
话说回来,萧皇后连走路都要宫女扶着倒是真的。
宣城长公主除了到皇帝跟前说一声,让他多多费心照拂皇后,别的也帮不了什么。萧皇后连流两次产,身子虚弱,她也帮不上忙。还是少往她跟前去添乱吧。
宣城长公主知道,也就是她去了,萧皇后还见一见,等闲人家是谁都不见的,闭门谢客。
堂堂皇后,为了生个孩子,连宫权都抛在脑后,也是挺拼了。
###
转天就是九月初九。
重阳这一日在大梁还是很隆重的节日,以往宫里都少不了宴请内外命妇,皇帝带着大臣一同登高饮酒。
只不过这一年萧皇后有孕在身,全身心养胎,潘贤妃虽然有心给太皇太后张罗,可有心无力。
永平帝虽然有被害妄想症,不想再到宫外,觉得不安全,处处都是阴谋,但——宫里也不安全哪。
大梁朝廷也还是需要凝聚力的,于是硬着头皮组织了朝臣一道登高宴饮。
这一次舍弃瓦官寺,选了距离石头城最近的清凉寺,杨劭负责护卫,调用了大量的御林卫,以及城中护军,三步一岗五步一哨,层层叠叠,恨不得飞进去一只苍蝇都得先盘查出祖宗十八代来,颇为世家朝臣们所不齿。
这哪里是游乐,跟坐监牢似的,饮酒都限量。
登高一看,下面密密麻麻的全是守卫。
他们是来看景还是来看人了?
不过仗着皇帝在,也没人扫兴说些什么,连谢显都安然坐在下首坐陪,难得的饮起了酒,他们能说什么?
轰轰烈烈的倒谢风,人家没费功夫,时间拖久了就不了了之了,皇帝跟护身符似的贴谢显身上,他们也没得好说的。
倒是淮阳王这一次汲取了上次家宴的教训,怕是喝多了失态,这一次人家滴酒不沾。
一场重阳宴,到结束都无聊至极。
反而不如各家各户自行出来游船河,登高踏青。
萧宝信大着肚子依然放飞自我,谢家一大家子倾巢而出。
老人家登不了高,便坐上船,到燕漱游了小半天的船。因为有各房的长辈在,郎君小娘就都聚到了一处。
萧宝信三个月的肚子,可比一般人要大得多,跟扣个大盆似的,在谢家众星捧月一般。
隔着条船,萧宝信都感觉到了来自淮阳王王妃文氏深深的恶意。
她都习惯了,每当怀孕她五感都非常极其的敏感。
她只是有些奇怪,怎么和文氏又交恶了。至少在她记忆里,文王妃一向与人为善,不喜出风头,极其……卑微的那么一个人,一门心思专注讨好淮阳王。
莫不是上一次萧宝树当着众人的面挑明淮阳王和袁琛丑陋的关系,文王妃顺势就把这仇给记到了她头上?
好像,上一次在宫里文王妃也没有很恶意,她的愤怒全冲着袁琛过去了。
那么个面团一样的人,把袁璁碜的无地自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