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朱寿黑着脸回到云中时,杨廷和急躁地在军帐门口踱步。
“殿下,您这一天去了哪里?”杨廷和用质问的语气说。
朱寿没好声气地瞪他:“本宫找粮食去!”
杨廷和方才意识到态度不恭敬,连忙弯腰赔罪,“微臣听说殿下偷偷把粮食运回京师,故才失礼。万望殿下明白,一旦河套缺粮民变,朝廷有借口顺势收回河套。”
便宜老爹早把李东阳的阴招剖析清楚。他非常明白,朝廷没胆从鞑靼人手里抢河套,但有胆量从他手里夺河套。河套三面有河流贯穿,一旦用来屯田,北方无缺粮的苦恼。
他才不要当冤大头。
“本宫不会让朝廷染指河套。如今的朝廷更像各大势力争夺权力的名利场。”朱家皇帝的话越来越起不了作用。朝廷的格局看似民主,实为其他势力当着皇帝的面共同分配利益。
杨廷和眼神聚集到马背上的粮食:“请殿下和微臣说句实话,河套能凑足100万石粮食吗?”
“本宫会解决缺粮的问题。老师把精力投入劝导灾民开荒的大事中。本宫有个小建议,老师可以先推广土豆养活河套的灾民。”朱寿笑着说。
昨天前他说这话会心虚,今天说这话的时候底气十足。有美酒、紫菜粉和土豆,河套不让一人饿死。
“这是?”杨廷和指着粮食袋问。
陈熊冲口而出:“这些大米用于舍妹的婚礼请客吃饭。”这是他特意从代王府粮库挑出来的香稻。而太子为了避免被代王发现少粮食,只挑选高粱和小米等杂粮。
“婚礼定在哪日?老夫定会前来参加。”杨廷和笑眯眯地说。参加婚礼可以敞开肚子大吃特吃。
朱考僵硬着脸回答:“十日后。”能预感到当日会有很多人来。
朱寿顾不得休息,到办公房找周经算账。得知周经住在粮仓,他冲进粮仓找人。
“昨夜是老夫亲自值的夜,粮仓中压根没有少掉一颗米。”周经中气十足的声音回荡在占地巨大的粮仓。
朱寿从鼻子冷哼,嘴角微微翘起。河套的眼线真多,消息也很灵通。西厂今早刚刚运粮,这些人已经知道了。
他装做没听到,背着手威风凛凛地找来。
见到朱寿,不少人眼神闪烁,找了个理由纷纷离开。
“周大人,本宫今早出门筹集粮食。竟然发现军屯内有土豆。为何周大人不告知本宫?”朱寿上门问罪。
周经顿时把双眼瞪大:“九边军屯真的种上土豆了?”
两人大眼瞪小眼。
最后朱寿把胡玢找来询问,才知道事件始末。原来当时周经从内行长得到国外的3种谷物,他让户部发往大明各地试着种植。半年后,有的地方回复耗时耗力,有的回复产量高但对土壤要求也高。各地消息不乐观,这事不了了之。
“军屯早已不是太祖年间制定模样。”胡玢点到为止,“前年刘大人整顿屯田,去年宣大总督李大人再次清理屯田,又有巡抚马大人秉公执法。宣府和大同两地清理出的军屯依照户部的指示种上三种作物。在宣府的万全都司收获粮食众多。正好可以抵消卫所的粮食需求。但其余几镇情况并不相同。”
周经气得胡子翘起:“户部主事们竟然虚报,他们这是想干什么!”
“田税按照产出征收。自然想瞒下新作物的产量,减少上交的赋税。”朱寿胸闷憋气。便宜老爹也该好好整治大明的吏治。
“老夫这就给侣大人写信。”周经和侣钟、屠滽三人同日过寿,关系自然比旁人亲近。
朱寿早就打算用电台给户部上眼药。
两人同时忙开。
朱寿吩咐内行厂从今天起货物只收粮食。尽快研磨紫菜粉、酿造高度白酒,想方设法从地方豪族手中换粮食。
“殿下,琪琪格来了。”谷大用快马加鞭地把琪琪格带到云中。
朱寿开门见山地问:“游商部落囤了多少方便面。本宫全都要回购。”
“寿偏心!因为河套缺粮就断了游商部落的方便面。我们哪还有多余的方便面。”琪琪格死活不认账。
朱寿大发雷霆:“要让本宫调取内行厂账本和你一一核实吗?”
琪琪格咬着下嘴唇坚持道:“就是没有。”
“你!谷大用,带上人去游商部落抄家!”朱寿怒气冲冲。
琪琪格拦在军帐门口:“寿你不能这么做!游商部落也是你的孩子!不能因为我们是蒙古人,你就区别对待。你是大明太子,也是我们心中的‘天可汗’。你必须一视同仁!”
“本宫……”朱寿脑子迅速转动,很快找到理由说服琪琪格。“就是因为本宫一视同仁,才会在河套缺粮的时候希望游商部落解囊相助。本宫也没有亏待游商部落,让内行厂尽量多生产调料包。二十斤调料换一头牦牛。”
“五十斤!虾皮另算!”琪琪格瞪着漂亮的大眼睛讨价还价。
真狠!
朱寿哭丧着脸说:“盐不便宜,有鲜味的料粉需要从海中打捞。虾皮也是海里出来的。大海比草原还要大,需要出动百米长的船才能出海捕捞。三十斤,不能再便宜了。”
琪琪格抱着手冷笑:“六十斤调料粉、十斤虾皮换一头牦牛。而且内行厂不能在大宁销售这些东西。只要你同意我就发动牧民们把多余的方便面交出来。还会提供河套大量的牛羊肉。”
“本宫能从大宁换粮食。”朱寿头疼地说。他怎么就想不开教授琪琪格坐地起价的谈判技巧呢!
琪琪格骄傲地高抬下巴:“草原牧民本来就缺粮。达延汗在北方打仗,他们在大宁从游商部落手里换走1万石的粮食。如今除了游商部落,草原哪还有其他势力有多余的粮食。”
“等等!你从哪里弄到的粮食?”朱寿脸上布满亢奋的神情,两颊的笑容灿烂如春光。遗传弘治帝的明亮大眼睛闪动着热情光芒。
琪琪格撅噘嘴:“寿,你从来不看我递交的每月报表吗?那还是你手把手教我的。”
朱寿尴尬地笑笑,马上从桌子的角落翻找出游商部落的统计报表。
“竟然是你们用皮货、药材从边镇换来的。”朱寿捂脸。到底草原上有多少他不知道的事情发生。
他播下的种子,以另外的方式生根发芽,似乎长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