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花在漆黑的夜中落入透着微光窗缘,一点点累积自己厚度。依然停在车道上的车,正被缓慢的掩盖,明天注定发动不起来了。而屋里的人,似乎完全没有察觉窗外的落雪,紧闭的窗中的印出的影子以每十分钟一次的翻页动作为唯一的动态。
刷啦!
黑暗中,窗台上累积的白色被一只探入微光的手扒落,然后,砰砰砰!
声音已经足够大了,但窗内的人仿佛完全没有听到,继续保持着静止,十分钟一次的翻页还没到时间。
哐!
整扇窗都在震动,展示了敲窗人的不耐烦。
窗内的人有动静了。影子在不断聚拢,窗帘被掀开,光亮斜侧的照亮窗外的一方空间。什么都没有。
依然捧着一本似乎有些年月了的书的眼镜男疑惑的贴着窗往外看了一眼,才惊觉外面的降雪。
“*!”眼镜男想起了自己停在车道上的车。迅速消失在窗口,很快,前廊的灯亮起,这个眼镜男人抱着肩膀,半跑半跳的冲向他真在被雪掩埋的车。
但他并不是出来停车的,他只开了后备箱,在雪花中吐息着白茫茫的雾气,从车厢中抱起看起来非常沉重的纸箱。
一趟显然无法搬完车厢里的箱子,眼镜男有些烦躁的嘟囔着,冲回屋里,然后反复。
当他第三次搬起箱子往屋里走时,黑暗中,一个人影出现了,他注视着眼镜男喘息的踏上前廊、进屋,自己一步踏入了光亮,不急不缓的走向被打开的后车厢,盯着里面的最后一个纸箱,阴沉了脸。
纸箱的封口已经被划开,但并不影响阅读上面的货单信息,借着那绕过后车盖的微弱光亮——
寄件人,xx州、维嘉市、xx区xx路,沙漠别墅,一个故人。
不制造神秘了。阴沉的戴尔,彻底扯开了纸箱,盯着摆放整齐的书籍,随便抽出一本——
《神罚的该隐》。
悉悉索索的声响,伴随着体力活儿后的粗重喘息,眼镜男一边嘟囔着“最后一箱了,最后一箱了……”一边靠近已经被人占据的后车厢。
于是,理所当然的惊吓。
“啊!!”
戴尔侧头,看一眼那个狼狈的坐在雪地里的眼镜男,没表情,看回手里的书,“父亲呢。他的房间是暗的。”
眼镜男在地上扑棱了一下,没有站起来,因为,“哥,哥哥?哥哥!!”
“父亲在哪里。”戴尔依然没有表情,盯着手里的书。
“你回来了!!”继续扑棱,被情绪控制的身体,没眼镜男预想的那么听话,他的屁股依然和雪地保持着亲密接触。
“停止喊叫。”戴尔保持着自己音量,“我问你,父亲呢。”
眼镜男放弃起身了,看着戴尔的侧脸,张嘴欲言,又止。
戴尔不再重复自己的问题了,侧头,俯视地上的男人,等待答案。
雪花,在飘啊飘。随便来个人,说话,请打破这安静。
“他死了。”呃,抱歉,“父亲去世了。大前年,一伙人潜入莫瑞亚提庄园开派对,父亲去赶,然后死了。”
戴尔依然没有表情,可能是气温麻痹了面部神经,谁知道呢。他唯一的反应就是转头往这间民宅右侧黑暗的房间看了一眼。然后,绕过车,走向前廊。
依然坐在地上的眼镜男在戴尔推门而入的时候,“现在这里是我的房子了。但你的房间还是原样,你随时可以住……”眼镜男自己闭嘴了。
哎。我不知道要怎么解释这种情况。但想象一下自己如果有个离家十几年的兄弟突然露脸了,第一句话是你告诉他你们的父亲挂了,第二句是你回来住吧。这样,好么……
眼镜男靠着车屁股深呼吸了几次,扶着车才终于站起,看眼后箱里被打开的箱子,撇了撇嘴,抱起,关了车厢,也往回走。
家,应该是人类最伟大的发明,不管外面是什么——气候、环境……家里就是家里。温暖的让人犯困。
眼镜男看着戴尔在黑暗的房间中站了一会儿,“布……”
“戴尔。”戴尔出了黑暗的房间,“我现在的名字是戴尔·沃克。”视线在眼镜男怀里的箱子上扫过。温暖的环境恢复了他的面部表情,是个厌恶。接着,“准备热水,热的食物。”不再解释一句的又出了门。
眼镜男在原地发了会儿呆。甩甩头,在书房放下已经堆积了几个的箱子,然后去执行自己哥哥的命令。
即使有浴室里的放水水流声,也有厨房里微波炉转动的嗡鸣声。眼镜男依然听到了出现在门口的……躁动。
在他的眼镜中印出的是他的哥哥,扛着个条状的、黑色的、在不断蠕动布袋重新进屋。
“这,这是……”
布袋被丢向客厅的角落,封口的拉绳被松开,一颗脑袋摇摆着拱出来,“呜呜呜呜!!”
“你,你……你朋友?”眼镜男扶着身边的墙壁。
需要介绍这个只能发出“呜呜……”声音的家伙是谁么。算了吧,让他在那里拱吧,使劲拱,尽性的拱。
戴尔检查了一遍尽情拱着的家伙身上的束缚,“是,我朋友。”随手掏出一卷黑布胶带,加固一下嘴上的封锁。完美,呜呜呜都发不出来了。
救场的‘叮——’,是食物好了的提示。
“披,披萨。”眼镜男贴着墙走向厨房,尽力维持自己的声音平稳,“香肠加量……但,已经没有香肠了,是我晚餐剩的……”
“无所谓,热的就行。”戴尔很简短,轻松的就超过了墙边的眼镜男,熟悉的走入厨房,熟悉的拿出盘碗,熟悉的挑出看起来就很旧的叉子,熟悉原路返回客厅,扯开电视上天线,开了电视,顺便给上一拳,让只有‘雪花’的屏幕出现画面。
食物已经在往嘴里送,频道也在不断被调换,直到停在有本地新闻的频道,这才坐下。
“你,你朋友需要……”
“不需要。”因为咀嚼而不断张弛的脸颊上方,是专注在新闻上的眼睛。显然这座城市里正在发生什么野兽袭击人类的糟糕事情,记者在建议市民减少出行。
“我,我去给你铺床。”
眼睛男贴着墙转身。
“呆在这里。”戴尔看都没看自己的弟弟,像个陌生人一样,“在我可以看到的地方。”
“我只是去……”眼镜男大概完全没预测到这个——
戴尔掏了把枪,放在沙发的扶手上。
角落的某人,拱的更剧烈了。
眼镜男靠着墙又发了一会儿呆,然后缓慢的走向戴尔,在旁边的沙发上坐下,不知道在想什么。可能是人生吧。
“你,你会留下吗?”眼镜男大概是把自己人生,都寄托在了这个问题上。
“不会。”
“一晚上?”
“一小时。”
是由十几年未出现的哥哥出现了,主导情绪;还是那边在哥哥手边的枪、角落挣扎的人,主导情绪。这人生难题,让眼镜男的脸纠结在了一起。
几乎是黑暗中的明灯,眼镜男那不敢面向戴尔正脸的视线,看到在戴尔怀中露出的书角。
陈旧的边角证明了这就是刚才在外面,戴尔从箱子拿出的那本书。
“庄,庄园这几年的经营,挺不错的。”这只是个开头,眼镜男说的仓促,“人们经常会来参观,这不,刚,刚还收到了一个人寄来的收藏品……”仿佛触电似的抬手指了下戴尔怀里露出的一角,“书,书。”迅速收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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