珝王贤妃一拍桌子,怒道:“将这口出狂言的贱人拿下!”

还不待内监动手,珝月太后道:“哀家听闻你自己在闺阁排舞,试图修复《霓裳羽衣舞》?”

木归宜有些惊讶,道:“臣女不才,花了六年,不过排了一段。”

珝月太后道:“那你跳一支《霓裳羽衣舞》罢。”

“诺。”

木归宜按着禁步起身,理了理裙摆,甩开袖子,摆开姿势,一旁早有备着的乐官,岳起舞动。

王贤妃一脸纠结的小声道:“母后,此曲不祥,还是……”

珝月太后看着堂下之舞,并不回应,亡国之曲吗?那跳舞的人呢,祸国?

衣袂飘飘,禁步玎玲,木归宜的舞孤傲清绝,似误入凡间的九天仙女,让人不禁心生虔诚,不敢直视,每每看她裙裾翩飞,总生出错觉下一刻她就乘着云烟,凌空而去。

木归宜一个轻盈的旋身而止,乐声亦骤停,有些人或许原就不该待在这红尘里,珝月太后看得很清楚,这支舞里她感觉也很清晰,她这类人除非自愿,否则不会步下云端,足染尘埃。

“太后?”流苏已经很久没在主子身上感到阴沉的味道。

珝月太后轻轻颔首,小路子立刻道:“木氏归宜,留牌子,赐钗——”

王贤妃在一旁,眉间颦蹙,若不是精心装扮,旁人怕马上能看见她脸上的血色褪尽,她现在是真有点怕了,吴才人虽美但娘家衰微,白妃受宠可是是罪臣之后,韵贵嫔族中上代已有一位皇后,而木归宜……

容貌尽管不及吴才人,然燕京第一美人也不是随便评出来的,再者才情,燕京三大才女之首又会差到哪里去?

家世,林家衰落,也是老牌六世族出身,且没有林家,还有云家,没法把韵贵嫔送上皇后宝座,将木归宜捧上去于云家反有利无害,表亲戚,也是三代内的血缘表亲。

王贤妃第一次有了恐慌的感觉,之前曾被定为陛下正妻的白苏燕都没让她产生这种情绪,木归宜却轻而易举令她生出危机感。

“这舞似乎与本宫往日见过的大不相同,太过……清冷,似不符《霓裳羽衣舞》的本义。”王贤妃有些没话找话。

木归宜施礼道:“娘娘聪慧,正看出此舞的精妙之处,正所谓‘乐者无异,听者有心’,舞蹈亦然,舞蹈本身是由最基本的17个动作,排列组合、循环反复,是死的,舞者确实活的,有七情六欲,观者也是如此,或许那日舞者是快乐的,观者是伤心的,亦或许还要反一反。而《霓裳羽衣曲》本就是唐玄宗献与道家老子而作,在臣女眼里,此舞自该清雅脱俗,不染俗尘。”

王贤妃心底强压下去的恐慌,再度浮上心头,她不知道别人看这支舞是什么感觉,她只觉得悲凉,凉透到心里的那种凉。

之后的两人在木归宜的风韵下都黯然失色,赵苍芝有些魂不守舍,几个问题也是答非所问,草草临摹了一首《桃夭》便过,即使被撂了牌子也没多大反应。

赵苍苓看她这副模样,以为是为被撂牌子而失落,安慰了几句,也不见回应,一看还是在发呆,便觉着不对,轻轻摇了摇她,“阿芝,你怎么了?”

赵苍芝回过神来,正对上木归宜敲看过来的目光,脸忽的红了,忙垂下头来,心脏不可抑止地砰砰直跳,像要从跳上喉咙,冲出口来。

真是个……赵苍芝本想到“妖孽”一词,又觉得是对木归宜的冒犯,一时间有些讪讪然。

“云氏遥沫拜见太后娘娘,愿太后千岁。”与木归宜比起来过分朴素了一些,与赵苍伊相较柔和了一点,同为才女,云遥沫光外貌过分普通了,不是生得不好,只是没有自己的风流姿态。

尤其是对抱有期待的人,还以为会是怎样的殊色,结果却如此平淡,甚至平淡得泯然于众人。

流苏没主子的刻意示意,便不多做为难,只问了孔子弟子。

云遥沫慢条斯理的开口,“孔圣人周游列国,三千弟子相随,其中贤达者共七十二人,颜回,鲁国人,颜氏,名回,字子渊,也称颜渊。七十二贤之首,十哲之首,儒家五圣之一,被后世尊称为复圣。

闵损,鲁国人,闵氏,名损,字子骞,以德行着名,孔子称其孝。不仕大夫,不食污君之禄,品格高尚……①”

随着她一个个名字报出来,略点过每个人的生平、简述事迹,从一开始的轻视到惊叹,为之侧目,流苏自己也没想过要她将人名一个个数过去,毕竟她自己也不是很清楚,若云遥沫生为男子,当可靠状元了。

云遥沫抽到的是,随意在院中择一物作诗,见她垂眸略略思索,启唇道:

“朱门碧瓦九州鼎,金砖玉阶传国玺。

金银玉石随处见,琉璃水晶顺手弃。

绫罗绸缎名家绣,粗布麻衣太新鲜。

葛巾玉版皆寻常,牵牛碗花才难觅。”

珝月太后端起茶盏慢饮,不做评价,王贤妃冷笑一声,有傲骨就别上赶着去云家认亲,原一个普通民女被捧作三大才女,与两名贵族女子齐名,已够扎眼的了。

她们都不说话,原本一直坐壁关上的珍太妃只好出声,“这临时堆的诗词至少押韵了,有心了。”

珍太妃不懂诗词这些雅物,只会看平仄韵脚,且云遥沫这诗本就无甚出彩的,说是堆砌出来的也不错。

王贤妃掩唇一笑,“代表市井小民的也尽够了,通俗易懂。”

云遥沫莞尔道:“对风雅之人才谈风雅。”一语毕,气氛凝重,剩下的关蔚阑、沈曼儿倒吸一口气,吓得冷汗淋漓,又不敢去擦,暗骂道,这云氏发的是什么疯。

王贤妃当然生气,但她不是在意她骂自己只配与市井小民相提并论,更在意她这话是她自己说的,还是谁借她之口,让她说的。

珝月太后放下茶盏,以帕拭唇角,道:“风雅客自该与风雅客谈风雅,霜玓这孩子倒是个风雅的人,你便与她去赏风雅罢。”

王贤妃对姑姑手段是佩服的五体投地,笑道:“还是母后想得周到,佑安王因休养之故,不好纳人,可这么大了,总该有个知冷知热的人,佑安王侧妃也不算亏待云四小姐了,云四小姐还不谢恩?”

云遥沫脸上无悲无喜,从容叩谢,关蔚阑有些幸灾乐祸又不禁几分同情,佑安王是出了名的病罐子,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有三百六十天都是躺在床上,且性情乖戾,阴晴不定,嫁过去只空捞到一个侧妃名头。

沈曼儿正相反,羡慕中夹带一丝丝妒忌,她也是被家里寄予很大的期待,嫁过去守活寡又如何?佑安王身体那么差,也没几年可活,若趁他死前有个一儿半女,以后也是一生的荣华富贵。

“臣女关蔚阑拜见太后娘娘,拜见太妃娘娘,贤妃娘娘。”

“关蔚阑?”珝月太后仔细回忆了一番,道:“哀家记得先帝曾赞过你的画艺?”

关蔚阑闻言很是窃喜,又强压住不敢暴露太多,道:“正是臣女。”

“会画画,那也是个风雅之人了……”听得这句,关蔚阑一惊,胸口里砰砰狂跳起来,心脏仿佛要拱上喉咙,仿佛要从嘴里跳出来。

珍太妃道:“佑安王虽然身子不好,但是毕竟这么大了,先前是咱们疏忽,加上国丧又给耽搁了,现下有了侧妃,还得有个会管事的王妃才好。”

王贤妃不赞成道:“关家也……至多侧妃。”她本来想说关家配不上王妃之位,临出口又转了个弯。

关蔚阑垂着头,脸上火烧般的红,羞愤、尴尬、不甘,她是关家正经嫡女,却因为母亲病弱

共2页/第1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