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夜忽见月,还是满月。
将清初哄睡的书逸,望着那一轮清辉皎洁,不自觉眯了眯眼。
他忽想起一个人,索性踏月而出,转廊处敲遇上玄隐。
玄隐朝他微微行了一礼,客套而疏离。
斟酌再三,书逸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她可还在怪本王?”
“神女怪的并非神君。”玄隐朝着书逸笑意浅淡,“天地为局,众生为子,神君只是局中人,怪你亦无用,神女毕竟乃六界帝君,有些事神女要查,自有她要查的道理,望神君理解。”
书逸听她神君叫的格外别扭。
他虽不清楚自己是谁,却甚是清楚自己不是神君君逸。
之所以今夜会不自觉地为君隐说话,大概也是怕画心查下去,会牵扯出他的身份吧,毕竟他的君逸身份,是君隐给的。
至于君隐为什么这么做,他不知道,他唯一知道的事,画心若是查出此事,怕是……后果难以估计!
在他恍神之际,玄隐已经错过他往南而去,他也只是微顿一下,随即转身向北。
北苑,卿九影的屋子。
书逸没有进去,只是立在门口,他知道卿九影在里面。
“师父?”卿九影听到外面的动静,唤了一声。
他缩在阴影里,一动也不敢动。
书逸的声音比窗外漏进来的月色还清冷,“降妖阵的感觉如何?”
卿九影的额上立即沁出了冷汗,一滴滴地落下来,“求师父开恩,放过徒儿。”
书逸沉默了半晌,“降妖阵都熬不过,你只会拖累她。”
“不会。”卿九影斩钉截铁。
他不会累及她!
那是唯一一个愿意给他温暖的人,也是唯一一个不会轻视他的人,更是他从前世爱的今生的人……他怎么舍得连累她……
“成为妖王,否则,你没资格留在她身边!”
撂下这一句话,书逸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离开时,他的步子很急。
卷起的风,吹得两侧的灯笼摇椅晃。
他也不知道自己急什么,或许是知道了画心要对付君隐,而他确实又没把握,逼迫卿九影的同时,其实也在逼迫他自己。
他们都迫切地需要变强大。
若是辱身之仇不为她报,他便不配为她的男人!
院墙下,玄隐刚将画心的话传达完,伸手将火球递给桃夭,“对神女,你连一句谢谢也没有吗?”
桃夭僵硬在墙头,半晌,才缓缓伸出手去触摸那火珠,每一动作都艰难地发出细微的声响,在握尊珠时,僵死的骨节才渐渐复活。
谢谢?
半晌,她仰首,一声长笑。
笑声悲愤长鸣。
怨念如斯。
“怪不得你始终修不成仙,太多执念。”玄隐叹息一声,转身。
她没看见,桃夭的一滴泪,落在了冰冷的冰幕上,瞬间凝成了冰。
夜,又恢复的静寂,天上的月将桃夭照得更是孤影料峭。
眼前高阁张灯结彩,可这灯笼却并不是为了她而挂,这彩绸也非为了她而系。
她想,玄隐永远都不会懂,爱上一个人之后,在情敌面前,骨气有多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