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蛮一直有这个坏毛病,李思钰是彻底麻木了,崔秀秀也早已习惯,对此也不怎么在意,其他人看着阿蛮围着崔秀秀,叽叽喳喳说着她以为有意思的事情,神情颇有些怪异。
李璇本以为这蛮丫头会在崔秀秀面前,会在无数人面前收敛一些,可她倒好,不但没收敛,反而越说越带劲了起来,把手下龙虎豹狗四大将军挨个说了个遍,尽管李裕一脸涨红,想要再次辩解自己不是什么狗头将军,可这话又不好在无数人面前争论,他知道,只要一开口,以阿蛮性子,一准给他往大里去闹,只能低着头装作什么都没听见。
杨复恭想要训斥,可阿蛮好像根本不怎么害怕他,不像大丫与李璇,阿蛮高兴了,还能老老实实听着,真不高兴了,她敢与杨复恭顶嘴,在无数人面前,杨复恭同样也要护着脸面不失。
阿蛮指着小德子,以她自认为很低的声音说道:“秀秀姐姐,看到那小屁孩没,他就是阿蛮手下第一将——龙骑将军!”
“别看小屁孩年纪小,可厉害着呢,当然了,他们加在一起也打不过阿蛮!”
“那个是虎骑将军……他啊……”
阿蛮小脸兴奋,指着一帮子娃娃挨个介绍了一通,最后指着李裕说道:“狗头将军的爹爹最坏了,他啊……对了,秀秀姐姐,阿蛮见到了爹爹……可别……可别告诉阿妈,爹爹是大坏蛋,不但骗阿蛮,还把鱼娘、娜娅、大长老拐跑了,姐姐,别告诉阿妈,阿妈会伤心的。”
阿蛮说到李裕的老子,突然想起她也有个混账无情的老子,情绪一下子掉到了谷底,也更加担忧害怕自己娘亲知道后伤心。
李思钰在与崔秀秀通信时,也说了赵光定的事情,崔秀秀也早已知晓了那人所做所为,与自己相公相比较后,愈发觉得自己是多么的幸运。
崔秀秀出身不错,是顶级世家豪门,但她这一支却命运多舛,自懂事后,所见之人大多皆无情无义之人,知道赵光定这种品性之人在这个时代太常见了,与自己异类的相公相比,根本就是一个天一个地。
阿蛮少有露出成年人的感叹,说道:“那个爹爹太坏了,可他终究是阿蛮爹爹,阿蛮没法子杀死他,说起来,还是这个爹爹最好了,跟阿蛮一样天生神力,也最疼爱阿蛮!”
李思钰听了这话,不由一笑。
“你这蛮丫头也终于说了句实在话啊!”
“呵呵……”
“行了,咱们回城再说也不迟,不能总让你这么叽叽喳喳拖着所有人!”
众人一阵莞尔,李思钰的开口,也终于吸引住了阿蛮的注意力,跑到面前,一个劲的打量着他怀里的大政,不确定“低声”说道:“阿爹,这就是大政吧?阿蛮的夫君、相公原来这么小啊!”
“噗……”
李璇没忍住,其余之人更是脸红脖子粗,崔秀秀却一脸诧异看向李思钰,她一时间还没明白过来。
李思钰同样闹了个大花脸,重重咳嗽两声。
“咳咳!”
“那个……若没人要你这蛮丫头,将来也只能阿爹自认倒霉!”
低头看着儿子一脸懵懂,又不由笑了起来。
“呵呵……”
“女大三,抱金砖,你小子估计是福分小不了,这哪是金砖啊,而是一座大大金山!”
“便宜了你小子!”
阿蛮生性跳脱胡闹,一般人家还真降不住她,再加上自己的威名在那摆着,无论谁家娃娃娶了这蛮丫头,估计都是倒了八辈子的血霉,或许也只有在自己面前还好些吧?
李思钰都在无数人面前开了口,崔秀秀就算心疼儿子也无可奈何,其他人更是脸红脖子粗,却不敢开口掺和。
李思钰不仅仅只是因阿蛮的性子,还有他不希望自己儿子将来迎娶太过年幼女娃,这几乎就是残忍的摧残,这不符合他的心性,在他那个时代,娶比自己大十来岁的女人根本算不得什么,或许他阻止不了别人,但自己的儿子自己做主,这点还是可以的,至于大政愿不愿意……
哼!
不愿意也得给老子捏鼻子认了!
阿蛮叽叽喳喳没完没了,反而将一些忐忑不安消淡了不少,只留下相逢喜悦、欢快、轻松……
数十万人群前往营州,李思钰几乎将整个河北道、关中搬空,甚至河南道也有不少对这个时代绝望百姓跟随,如此颇大的迁徙人群,营州却只能刚刚收获粮食后,再次聚起无数百姓营建土堡村寨,秉承着以往风格,依然还是无数双层土堡围成一个个崭新村落,尽管此时营州没了强大外敌,或许百年动荡,这片属于大唐的边缘之地,没有安全感的关外之地,依然秉承着李思钰防护思想,依然建起无数攻防一体的土堡。
李思钰就是营州的神,无数关内百姓或许本没多少人愿意主动迁往这片苦寒之地,或许无数关内之民是李思钰强行逼迫前来,但营州土着本地之民,却知道营州究竟经历过多少苦难。
百年战乱,无人结束无尽的哀伤苦痛,李思钰的出现彻底结束了这一切,短短时间内,梦想的营州重新矗立在这个世界,成为整个世界唯一的世外桃源。
营州短短一两年,人丁不知膨胀了多少倍,无人会想到,这片苦寒之地竟然可以承受如此之多的一无所有的百姓,可是它就是如此奇迹般的承受了下来。
三院与朝廷一般无二,没有一时一刻不在争吵,唯一不同的是,所有争吵之人皆是争吵着瓜分人丁,争吵着讨要足够钱粮安置百姓,而朝廷争吵,却是各家族又可以得到多少州县主官,又可以获的多少利益!
李思钰将营州一分为二,将军政彻底分离,汉八部居于草原,尽可能远离营州,远离营州政治,而他在入了中原,同样也希望可以照搬用在朝廷身上,希望朝廷今后也可最终自立于世,希望可以重塑大唐,只是……他失败了,败得彻彻底底!
自他决定戍守长安,决定尝试着将大唐拖出深渊的边缘时,他就知道自己将要面临如何的凶险、困难,甚至已经有了身死关内的觉悟,可他还是没能想到大唐朝廷已经从里到外,从上到下会烂的如此彻底,想要力挽狂澜,最后却发现自己是如此的可笑,像个小丑在演着独角戏,演着无人哪怕随意瞥上一眼都不愿的独角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