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思钰不善于饮酒,舍弃一切烦忧后,一干兄弟剩下的也只有了饮酒打屁,愉快气氛让他多饮了不少,当酒宴结束时,他也成了大舌头,整个人趴在桌案上,嘴里嘟囔着自己也不知的话语。
见他如此,崔秀秀一阵好笑,自己的男人能饮多少酒水,她比谁都清楚,只是今日她并未多作劝解。
崔秀秀并不愿意他人帮忙,只是与大丫一左一右架着他,额头汗珠滴入了眼中,她也不愿别人上前帮忙,两人摇椅晃将他放到床上,李思钰却四仰八叉看着两女傻笑。
“呵呵……,得妻……如此,人生……人生无憾啊!”
崔秀秀一边帮着他脱去鞋子,嘴边却是无尽温和。
“一笑倾人城啊……”
李思钰奋力坐起,伸手勾住她的下巴,见她一脸羞红,心中冲动更加炽烈,就在他忍不住想要噙住甜美……
“梆梆……”
几声轻轻敲门声传入房内,崔秀秀忙将身体向后稍微撤了撤,脱离了他的手掌,大丫端着水盆见他一阵无奈躺在床上,不由捂嘴一笑。
崔秀秀轻轻白了大丫一眼,大丫这才放下水盆,走到门前打开了房门,门外不是别人,正是大将石头石云力。
见是石头,大丫忙让开房门,石头却在门外拱手道:“末将打扰了大帅休息。”
李思钰挺身坐起,不满撇了撇嘴,叹气道:“打扰都打扰了,还站在门外作甚?”
石头向崔秀秀、大丫歉意一礼,这才走入屋内。崔秀秀正要重新为李思钰穿上鞋袜,李思钰却摆手说道:“哪有这么多规矩。”
说着,一边指着一旁椅凳,一边对着石头说道:“自己随意些。”
“诺。”
石头也不多言,自己拿了个凳子坐下,看着李思钰说道:“末将本不该此时前来打扰大帅休息,只是有些事情也只能与大帅私下里说一说。”
大丫为两人递上茶水,随着李思钰摆手,两女默默退出了房门。
见两女离开,李思钰一边饮着茶水,一边说道:“咱们兄弟这么久了,有何事尽管说来。”
李思钰虽然有些酒醉,但这个不善言语的兄弟此时前来,定然是有些私密之事要与他说上一说,相处了十余年,这些事情他很清楚。
石头犹豫片刻,最终还是说道:“大帅离开了一年,临离开营州时,大爷留守营州,为营州留守将军,暂代大帅之职,如今大帅已经回返营州,大爷那里又当如何?”
李思钰一愣,默默转动着手中茶盏,沉默片刻才轻笑道:“大哥终究还是大哥,一年来大哥替兄弟守着营州也是有功无过,营州留守将军自然还是大哥任着。”
“呵呵……”
“知道你与一干兄弟们在担忧着什么,大哥虽为营州将军,兄弟不还是有个北地王之名吗?这些事情并非太难以解决,更何况大哥愿不愿意继续留任营州留守将军还不好说呢。”
石头却一脸忧虑,犹豫半晌才叹息道:“自大帅还只是一小小伍长时,兄弟们就跟随着大帅,这么多年过去了,大帅也从未有过欺骗了我等兄弟,经历了如此之多凶险,期间又不知战死了多少,兄弟们信任大帅,可……可大爷他……”
石头深深叹息一声,说道:“大爷毕竟是亦部之人,是奚族之人,说到底甚至算的是秃头蛮一族之人。”
“胡族不胡族的,咱们军中兄弟也不乏胡族之人,大爷就算是秃头蛮人也算不得什么,只要大爷认可自己是营州人,俺们兄弟自然也以为大爷是自己兄弟,只是……大爷名下之将多为胡族,或是新进之将,对大帅也常有不满之语,如今大帅已经到了山海关,大爷竟未能亲自前来,此事终究是不妥的。”
李思钰微微点头,沉默片刻,说道:“营州战乱百年,人丁稀薄,中原如今更是乱成了一锅粥,你我给了营州安宁祥和,营州人丁增长在所难免,只是咱们动作大了点,强行迁来营州的百姓多了些,所以军卒增长过多也在其理。”
“你们随兄弟征战颇多,营州亦是在你我手中自立于世,所得权柄自然也多些,营州就这么大,身居高位的也就这么多人,新进之将没有太多位置可以晋升,对你我不满也在其理。”
李思钰轻轻叹息一声,一人一个坑,坑就这么点,还都被老人占着,没了足够的坑可以分配,新人自然会不满老人们占着“属于”他们的坑。
这些还不够,还有李思钰多方面掣肘、限制李义山的发展,以汉八部、山海关为外线,以三院限制其物资补给,内外相制将李义山死死困在狭窄的营州无法动弹,中原势弱,营州近侧的河北道经历过李思钰打击后,所有营州人都知道,只要遣兵数万,定然可一举占了整个河北道,甚至夺了天下亦无不可能,但就是因汉八部、山海关,因营州政务院、资政院、监察院,营州无法南下幽州,无法争夺这个天下,新进将领也只能不上不下窝在营州无法动弹,自然对李思钰很是不满。
李思钰已经从崔秀秀嘴里知道了这些,但他还是没有太过担忧,有些事情石头并不是很清楚,就算李义山反叛,他也有十足把握平乱,只是他并不愿意为此大动干戈,更何况,李义山能压得住军中不满将领,这已经帮了他很大的忙了。
无论谁居于李义山那个位置都很难以决定,无论谁为营州留守将军,都要面对军中不满将领,没人愿意永远无法得到晋升,营州太过狭小,无法从外部得到足够想要的位置,最终也只能自己生生承受,李思钰不是这个时代之人,对此他很清楚。
面对石头石云力的担忧,李思钰只是笑了笑,说道:“大哥有大哥的难处,军中将勇太多了些,有些不满咱们之人自然也会有,毕竟林子大了,什么鸟都会有,但大哥能将他们安抚的无法动弹,能够稳住营州不乱,这就是有功,当然了,营州是咱们兄弟的营州,过些日子,我准备将所有军卒重新打乱重组,有些军卒也需要淘汰为民,毕竟军卒太多了,对营州也是个沉重负担。”
石头张了张嘴,他还是希望从根子上解决这个问题,只是……
石头无奈摇了摇头,叹息道:“大帅不愿伤了兄弟之情……也罢!全凭大帅处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