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思钰回营州,出关五千军卒,回归却有十万之多,尽管大多数会回到营州后放下刀兵为民,但此时确有如此之多。
高达十万军卒,其中仅将官就有上万之多,虽然回到营州后,一些将官可能会成为一个个村正,会成为身后数十万百姓民官,但无论如何淘汰,还是会有不少将官留于军中,这些将官同样要面临此时营州军本部那些问题,同样需要上升的途径。
但两者并非相同,甚至还未回到营州,两者无形间就成了敌手,坑就这么多,营州本地大将凭借着军功占据了大部分的坑,李存信、刘志远、谢彦章等中原将领,他们能争夺的也只能是那些逃入营州将领们的坑,两者未接触,两者就成了隐形敌手。
杨复恭从李思钰手中接过大权后,立即招来军中大将商议,当他大致说了一遍所有人都知道了的情况后,看着帐内所有将领,极为严肃说道:“营州是所有人的希望,更是我等今后最重要根基所在,营州军部可以不满我儿,但他们竟然欲要以外族胡人为祸营州,这就不再是军中兄弟!”
“所以……”
杨复恭看向狗子孙昭,说道:“立即通知山海关,令石云力必须十日内领兵前来。”
“迟缓一日,斩主将!”
“迟缓两日,自主将以下,各将皆斩!”
“诺!”
“令,汉八部四凶部五日兵困营州,迟缓者,斩!”
“诺!”
杨复恭深吸一口气,看向皆挺直身体的众将,大声说道:“诸位皆为中原悍将,莫要弱了我儿无敌之名,今后尔等能否让他人正视,就看今日尔等之为!”
“诺!”
众将齐齐躬身。
军令下达,整个大营翻滚,无数信使打马出营,各自向山海关、汉八部传令。
这一动不要紧,可把所有人都吓住了。
山海关石云力接到军令,数万步卒立即拔营向李思钰大营,汉八部夏三牛同样如此,两人都是李思钰嫡系军将,对李义山名下军将不满李思钰之语颇有不满,接到杨复恭军令后,根本没有任何犹豫,立即拔营兵向营州。
汉八部以四神兽、四凶兽为名,四神兽主守,四凶兽主杀伐,且汉八部皆以骑卒为主,五日之令已经很宽裕了。
当两路大军,近二十万军卒缓缓压向营州后,整个营州都乱了。
营州大乱,百姓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何事,一日间,满城竟然流传着李思钰欲要彻底毁了营州的流言,更多的是李义山欲要反叛,彻底激怒了李帅,故此才会有李帅领兵前来讨伐。
这个流言最为广泛,李义山名下之将时常饮醉后,对李思钰多有不满言语,城中百姓也多为清楚,虽大多数百姓也觉得李帅的确不同于他人,可是军部之事他们也是无可奈何,但今日竟然招惹了如此大祸,无数百姓也纷纷跑到军营呼儿唤夫。
不仅仅百姓不满军部,军中同样无数军卒丢掉刀兵,竟然公然与军将们对峙了起来。
马文豹站在人群中,看着无数百姓呼儿唤夫,最后一脸肃然离开,马车缓缓来到营州将军府,府门前已经有了不少三院官吏,但却被数百军卒拦住,当他的马车来到府门前时,本还争吵叫嚷的人群一下子静了下来。
资政院书吏刘礼敬上前深深一礼。
“院正大人!”
老奴掀开车帘,正要搀扶着他下了马车,马文豹却摆了摆手,自顾自跳下了马车。
看着众多官吏皆看向自己,马文豹沉默走到弓着身子的刘礼敬身边,轻拍了几下他的肩膀。
“刘大人随本官一同吧。”
马文豹没有多余话语,好像眼前刀兵出鞘阻拦着军卒如无物,众官吏皆退开身来让开了通道,好像所有人都理所当然的认为无人敢上前阻拦。
事实上也确实如此,这还要提及马文豹身份。
李思钰、李义山(莽山)、马文豹原本同在刘亦一门下,刘亦一是亦部族长,又是营州平卢将军之下营帅校尉。
李思钰在刘亦一门下为旅帅,而李义山却是亦部义从军旅帅,两者看似同为旅帅,但李义山是亦部义从军骑军旅帅,地位要远远高于他,而李义山与马文豹又差了些,马文豹的父亲与李思钰地位差不多,都是汉军旅帅,但因为娶了刘亦一的女儿海丝,虽为文人,地位要比李义山高上不少,再加上刘亦一身死后,其子海拔在半年前病逝,亦部族长一脉血裔也只剩下了海丝一人。
马文豹面无表情,缓缓向前,刘礼敬紧跟在后,随着马文豹前行,挡在人前的军卒竟然有些不知所措。
“滚开!”
亦部将刘海寿见到是马文豹,最后也不得不退到一旁,军将都是如此,拦着的军卒更加不敢阻拦。
“哼!”
马文豹冷哼一声,躬着身子的刘海寿更加低了些,心下无尽委屈,却不敢抬头相视。部族首领有着绝对权威,至少是小部族,部族越小,族长威严越重,马文豹虽为汉民,但他妻子海丝却是亦部唯一现存血裔,刚刚出生的儿子若无意外,下任族长定然是他们马家之物,刘海寿自然不敢阻拦。
见到这一幕,府门前众多官吏心下暗自松了口气,天下大乱,文臣毫无任何话语权,早已沦为武将之附庸,唯独李思钰是个异类,竟然甘愿自分权柄,竟然将军政彻底分离开来,文臣亦是彻底掌握了营州政务。
但是这个时代的确就是武人天下,三院看似权柄颇重,可仅一日,仅仅只是军部动荡,三院竟然全成了废物,竟然连一点法子都无。
见马文豹缓缓走入将军府,众多官吏文臣提起的心也放了下来,但却无一人离去,全在门前等候,当然了,也不似之前吵吵嚷嚷,反而无一人开口出言。
马文豹冷着脸进入将军府,所遇之人无不是退到一旁,皆躬身低头,无一人敢上前阻拦。
马文豹、刘礼敬两人穿廊过阁,径直来到前厅虎堂。
虎堂一刻钟前还如同菜市场争吵不休,此时却无一人开口,皆默默看向紧闭的房门。
“砰!”
马文豹一脚踢开房门,背着双手,冷冷看向坐在帅椅上的李义山。
“你……莽山……”
“还是……”
“李义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