体虚力竭,又急火攻心,被两个衅门这么一推,栽倒在地上好半天爬不起来。

如今总算有内廷主事官员过来寻问景况,她便依着规矩磕了头,逐字逐句地去陈情。没有认出,头戴乌纱,衣着团衫,青衣白袖间隐约露着杏子黄中衣者是她所认识的小诚公子。

“你这女子也太过于放肆,见了小诚亲王竟然不使用敬语。”两个衅门深恐荣帝问个究竟,责备他二人,连忙先发治人,欲将怀雪叉了出去。

“我没有,我真是急着来找我表姐的。”见那两个衅门动手就要撵了她出去,怀雪这才猛地抬起头,恰逢荣帝正好也望向她,四目相对,都掩藏不住惊诧。

原来他是王爷,怪不得心高气傲,才过几日便不理睬她了。

原来几次遇见,她都是陪了她那个无法无天的表姐进宫选秀。

“令表姐事出有因,需暂时留在宫中,怀小姐就请先回府上敬候消息。”听得荣帝的语气里透着冷淡与疏离,怀雪便极其恭敬的请求道:“王爷可否告知小女子,我家表姐冯氏究竟是为何故留在宫中?”

“伪造身份,扰乱血统,岂图瞒天过海以中人的身份混入宫中为后宫嫔妃,依怀小姐之见,担了这般罪名能不留在宫中么?”荣帝一字一句道来,满眼都是轻蔑,只觉这样一对势力的姐妹,合该有如此下场。

怀雪闻言简直就是晴天霹雳,当初,她为了帮冯表姐,没有报养女之名,而是报了亲生女儿之名,原以为顺利过关,没料到竟惹出这样大的罪名,如此看来,表姐非但不能够入选成为后宫嫔妃,只怕连小命也不保,她一个趔趄,只觉口内一阵腥甜,才争辩了句:“不干她的事,是我……”便摇椅晃一头栽倒在地。

荣帝原想撒手不理,只任两个衅门撺掇了去,可一想到怀雪柔弱的脸满是凄怆之色,一时心软,又折回来,道了句:“先送她回倒也罢了。”

待他抱起她,才惊觉她的身子竟是那样轻,一双柔若无骨的纤手异常冰冷,他下意识的摸了摸她的额头,烫得炽人,适有怀家的丫环,一脸惊惶的奔了过来,见了荣帝,少不得说道:“我家小姐病了大半月,今天若不是为了表姐挣扎着起来,如何能遭这份罪!”

荣帝:“你说她病了大半个月。”

怀家的丫环跟着怀雪姐妹,与荣帝等都已打过照面,也算混了个眼熟。如今两位主子,一个被困宫中,一个又病倒在宫外,正愁抓不住人,见了荣帝,直如抓住救命的稻草,又道:“可不是么?我家小姐原寻思着请小诚公子吃茶的,可巧那日早上便起不来身,这才托了表小姐待为传话。”

虽然不能确定,那番话究竟是出自她之口,还是冯表姐出于报复蓄意中饬,听得怀雪病了大半个月,荣帝一颗心顿时软了下来,“我送你们回学士府。”

丫环连忙阻止道:“我家小姐不住府上,而是住在湄坞怀家老宅子,要是小姐醒过来发现回到学士府,奴婢们可吃不了兜着走。”

“你家小姐很凶吗?”荣帝难以想像一脸乖巧的怀雪,凶悍起来会是何等模样,该不会像她表姐,又一个河东狮吼,天不怕地不怕的泼妇。

一想到冯表姐今日在宫中,明明已是白纸黑字极其清楚明白的事,连她那太医出身的爹都上前指认了,她还红口白牙的予以否决,坚持是怀大学士的长女。

真是厚颜无耻到了极点。

“小姐除了在这事儿上凶,旁的事儿都是好相与的。”

“这又是为什么?”听得丫环如此一说,荣帝不由来了兴致,经由丫环之口,短短一程回路上,他便于无意间将怀家的事打听了个大致。

原来她是一个外表柔弱内心却极其执着的小姑娘,为了表姐的终身幸福放下脸面去求素来不睦的父母,想来不应该是虚荣又势力的女子。

荣帝益发笃定是冯表姐使性子,从中作梗,好教他误会她,从而疏远她。还好,他及时得知了真相,若非如此,他便与她失之交臂了。

怎么?

他会在意与她的关系,从而害怕失之交臂?

荣帝这样想,只觉心又是蓦地一跳,待得他垂眸望向她,见她柔嫩的小脸苍白如纸,明显瘦了一圈,露出微尖的下巴,眉心蹙成一道细线,忽然很想要俯下身,就这么吻一吻她。

有他在,她不必这样犯愁,他都会替她去办。

大瀛宫

因这年选秀定在掖庭宫,一应引看等环节自是在掖庭宫两侧连着长长庑廊的偏殿中举行,且说冯表姐入了宫,自有宫中尚宫领着牙婆子、医女挨个挨个替秀女察体。

“内阁怀大学士之女,”听得尚宫唤自己的“名字”,冯表姐咬了咬牙根硬着头皮走了进去。

屋子极其敞阔,两进的明间,但因坐榻前围了六扇围屏,显得有些局促。

“请怀姑娘更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