顿时陷入一片死寂。
良久,钟羡才终于找回了一丝理智与行动力,他垂下眸又退一步,然后转身,缓缓向外头走去。
长安看着他黯然离开的背影,并没有出言阻止。
她这样的女子,确实和他这样的皎皎君子不堪相配。
只望他能就此放下这段孽缘。
与长安新宅所在的巷道呈丁字的街道上,褚翔拦了路人问得了路,回来对走得腿软体乏的慕容泓道:“二爷,快到了,前面巷口右拐,走到底就是。”
慕容泓瞥一眼街对面灯火通明的妓馆,心中暗骂:死奴才,出宫没多久就置两处宅院也就罢了,居然还置在这般乌七八糟的地方,真是少教训!
不过听说快到了,他倒又生出些力气,对随行道:“走吧。”
褚翔在前头开路,在巷子口将要拐弯时,却与巷道中出来的人差点撞个满怀。
钟羡魂不舍守地行至此处,见冲撞了旁人,不及细看便退一步致歉。
“诶?钟公子,你怎的在此?”褚翔满心警惕,见猛的出来个人下意识就要拔刀,幸而钟羡外貌出众不同流俗,即便此处光线不甚明亮,一扎眼还是叫褚翔认了出来。
听到褚翔的声音,钟羡有些惊愕地一抬头,褚翔却在此时让开一边,回身对慕容泓道:“二爷,是钟公子。”
二爷是慕容泓未登位时下人对他的称呼,钟羡听闻慕容泓居然出了宫,心下一惊。
慕容泓见钟羡出现在这儿,心下也是生疑,然而两人均没料到,更令他们意想不到的事情还在后头。
褚翔这一让开,两人便打了个照面,然后,目光不约而同地落在了对方头上的簪子上,表情瞬间都凝固了。
钟羡看到长安买的那支梅簪居然戴在慕容泓头上,再思及方才她那句“你也是我的外室”,想起自己头上的竹簪,一时竟觉自己就似个没有自知之明横刀夺爱的小人一般,面上火烧火燎得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
慕容泓情况比他还要严重些。此处光线虽不明亮,但耐不住他眼毒,他不仅看清了钟羡头上那支竹簪与自己头上这支梅簪乃是同一款,连他唇角的胭脂色,脖颈上淡淡的唇印以及前襟些微褶皱都没错过。心口一阵翻腾,恍惚中似有一口血涌到喉间,吐不出咽不下,堵得他四肢发麻眼珠发红。
钟羡羞窘了一瞬,心下又一片冰凉。街市之上不便行君臣之礼,他上前拱手作揖,唤了声“二爷”。
“嗯。你这是从何处来?”所幸这几年的皇帝也不是白当的,纵然心中已是风云变色,慕容泓终究还是能够平静地开口。
钟羡不惯撒谎,低声道:“今日安公公设乔迁宴,微臣刚从她府上赴宴出来。”
“是么,不知与宴者都是何人?”慕容泓语气淡淡的。
好歹是幼时常伴之人,钟羡对慕容泓的脾性还是有一定的了解的,见他如此知道他已是动了气,这个问题,便有些不敢作答。可是这谎也不好撒,长安的宅子就在巷子里,他随时可以去查看,而现在长安还是女子装扮,若是被这些侍卫瞧见……
“她只请了微臣一人。”他如是道。
慕容泓垂在袖子里的手渐渐紧握成拳。
“你头上这簪子看着像是与朕的梅花赞是同一款,与长安一起买的?”他问。
钟羡维持着微微俯首的姿势,答:“是。”
饶是再好的定力,也压不住胸口那阵气血翻涌。慕容泓有些僵硬地转过身,道:“朕累了,褚翔,回宫。”
“夜已深,请让微臣护送二爷一程。”钟羡上前道。
“不必,你自回去吧。”慕容泓说罢,带着褚翔等人头也不回地走了。
作别了钟羡,褚翔跟着慕容泓一路前行,心中还暗道奇怪,明明方才陛下都累得快要走不动了,怎的此刻却又健步如飞?
慕容泓却全然不知自己走的是快是慢,他的所有知觉已彻底被失望与愤怒所淹没。
胭脂,她居然还涂了胭脂。既然涂胭脂,总不会还做太监打扮,而他曾让她穿一次女装给他看她都不肯。
唇印印到钟羡的脖子上,还有那簪子……若不是他此番一时的心血来潮,只怕永远都不会知道自己居然与钟羡戴了同一款簪子。
当初他一本正经教她如何辨别梅花与桃花的样子,在她眼里到底是有多么愚蠢可笑?
她骗他。
他的父亲、兄长和侄儿皆被身边亲近之人所害,他生平最恨的,便是身边之人的背叛与欺骗!
他喜欢她,恨不能把心都挖出来给她以证明自己的真诚。可她暗地里与钟羡幽会,背叛他。她为了区区一座德胜楼,骗他。
慕容泓眼前的灯火街景尽皆淹没在了一片水光迷离中,他脑中□□模糊,走着走着,足下忽然一软,忍不住便向一旁踉跄。
“陛……二爷,您怎么了?”褚翔眼疾手快地一把扶住了他。
慕容泓一手捂着胸口,原以为心痛心痛,不过是一种夸大的形容罢了,想不到他慕容泓有生之年,居然真能切身体验一把被人气得心口发痛的感觉。
他重重地喘了几口气,闭上眼,将那本不该属于他的水光与足以席卷天地的风暴尽数掩盖在那层白皙单薄的眼皮下,面色苍白表情麻木:“朕没事。朕,只是有些累了。”
作者有话要说: 呃,不知道说啥好,貌似跑了不少怕虐的亲,乌梅只想说,这才哪儿到哪儿啊?
那个,明天小家伙就从他奶奶家回来了,不知道会怎样闹腾,乌梅的清净日子宣告结束,明天不一定会更,亲们见谅。
大家晚安,好梦(づ ̄ 3 ̄)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