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上午, 长安在内卫司做好一天的工作安排后已是辰时过半, 可她的心却还在一阵阵的抽疼。
她昨天只是体力消耗过大, 足足地睡了一觉之后, 体力和理智一同回来了。
她也不知道自己昨天到底抽什么疯,骂就骂了, 干嘛还给他精神抚慰金啊,气死最好一了百了。
她的银票, 她的珠宝, 她心痛如绞啊!
长安绷着脸坐在书桌后头, 一边将那串沉香佛珠捻得飞起一边琢磨不失颜面就能把她的财物蓉的办法。
没多久, 吉祥来报说是长福来了。
“安哥。”长福把随行的小太监留在门外,自己进来凑到长安面前。
长安瞥一眼他手里拎着的食盒, 是甘露殿的样式。
“什么东西?”她憋着气问。
长福麻利地打开食盒,从里头端出一盅药来,殷勤地送到长安手边, 道:“安哥, 这是陛下让我给你送来的药, 是补身子的。”
长安闻见那中药味就想吐。
“知道了,放着吧。”
长福苦着脸道:“安哥, 你还是当着我的面把它喝了吧。”
长安斜他:“这也是陛下交代的?”
长福点头, 道:“陛下还说,昨天你说的那番话他没听懂,但又是猪又是狗的想来也不是什么好话。他命令你在一个月之内把身体养好,否则就要解散内卫司衙门, 以此作为你犯上的惩戒。”
长安:“……”可能她真的需要好好挑选一处风水宝地想办法搬过去了。
“安哥……”长福弱弱地觑着长安,目露乞求。
长安知道,以慕容泓的秉性,为了达到让她喝药的目的八成还威胁了长福,比如说如果她不喝他就要怎么怎么样,只不过长福不好意思说罢了。
她端起盅子一口气把药喝了个干净,长福赶紧递上茶盏伺候她漱口。
“回去替我谢谢陛下,就说我谢他八辈祖宗。”长安忍着口中未散尽的苦味皱着眉头道。
长福不明白:“安哥你谢得好奇怪,为什么要连陛下的祖宗一块谢?”
长安面不改色:“这样显得我真诚。”
“哦。”长福憨笑。
打发长福离开之后,长安开始认真思考自己的退路。
她不得不为自己筹谋,很早以前她就觉得慕容泓这个冷血敏感的家伙很有黑化的潜质,只是那时候他的国仇家恨以及对权力的**还没能完全磨灭他的少年心性,面对那个稚气天真的少年时,她也很难将自己的心防守得滴水不漏。
可是随着他年龄渐长,当初那个柔软又傲娇的少年已经很少出现了,即便是在她面前。
她知道政治是残酷的,而处于政治中心的他不可避免地也处在残酷中心,要存活,他需得比所有人都更残酷,否则也不会有帝王无情这四个字。
如果真到了他彻底蜕变的那一天,或许他会前所未有的强大,但那必然也是她长安不愿意再接近的了。作为奴才,她会被忌惮被压制,作为女人,她很可能会被强壤夺。
不怪她这样想,自她从兖州回来之后对慕容泓的观察,他真的很有可能会走到这一步。
但就算她有能力有机会脱离他的掌控,去哪儿也是个大问题。避居深山老林不符合她的性格,大隐隐于市?这个可以考虑,但她没有喉结身材单薄,脱离了太监身份就没办法再假扮男人,只能恢复女子身份。然而在这封建社会,不管去哪里,要想安身立命活得像个人,首先就得有权,其次才是钱,她一个女人,通过正常途径入仕是不可能的,那么能获得相应权力的途径就剩下一种,那就是依附于有权力的男人。
可是她如果愿意这样,她又何必拒绝这天下最有权力的那个男人?
以她的脑子,怎么会身陷这样进退维谷的困局?会不会,是她太要强了?
当她中午回府在自己府门前看到憔悴不堪的黄蓑时,心中顿悟:人果然不能太要强。
“安公公,您可算回来了。我家六爷他不懂事,您大人大量,莫与他计较,高抬贵手饶他一命吧。”黄蓑一见长安从马车上下来,顿时便失了一贯的稳重模样,扑上前来求道。
护送长安回来的徒兵怎么可能让他接触长安,早把人挡住。
长安装糊涂:“黄掌柜?你怎的在此?杂家不是已经放了你和你主子,又何来饶命之说?”
黄蓑一副有苦说不出的模样,道:“安公公,您既然将珍馐馆的地契相赠,料定我们还会再回来,又何必、何必明知故问呢?”
长安没有笑意地笑了一声,转身往府中走。
黄蓑想跟进去,又被侍卫拦住,长安头也不回道:“让他进来。”
“安公公,我家六爷他……”
一进客厅,黄蓑就忍不住语带焦急地想向长安求解药。
“这不才两三天么,放心,不疼个十天半个月,且死不了呢。”长安端着丫鬟端来的茶盏,慢条斯理地用杯盖抿着茶叶道。
黄蓑:“……”
长安慢慢地喝了一口茶,放下茶盏,左手一甩,把套在手腕上的佛珠拿在手里,一边捻一边抬头看向黄蓑,倒不是她喜欢装逼,而是她发现捻佛珠这个动作有很好的减压和镇定情绪的效果,对于她这样的人来说,太容易上瘾了。
“我听说福州海贸十分繁荣,有很多夷人漂洋过海来做生意。我这个人呢,就喜欢新奇的东西,但是盛京离福州太远,一时之间我的手也伸不到那里去。当初听说你们林公子来自福州,我还挺高兴的,心想你们既然开馆子,那必是想挣钱的,既如此,不如与我合作,给我介绍一下福州那边的海贸情况,若是能带几个我的人过去实地考察一下,就更好了。我就想做点生意挣点银子而已,你说原本挺简单的一件事,你们为什么非要弄得这么复杂呢?”长安看着黄蓑,一副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的模样。
黄蓑再次:“……”他知道事情最后弄成这样,林蔼固然要负主要责任,他自己的责任也不可推脱,若是他足够重视这太监,就算当初劝不了林蔼对他以礼相待,他也尽可以把消息传回福州去,由林家的长辈出面点拨一下林蔼,最后也不会是这结局。
如果林蔼真有个三长两短,他那一家子……
“安公公,千错万错都是我们的错,有什么条件您尽管提,只要您能饶我们六爷一条命。”黄蓑知道现在除了实际的利益交换外,说什么都是多余,所以也不绕圈子,直言道。
“好啊,解药一颗十万两银子。”长安比他更直接。
黄蓑脑中一懵,但很快又反应过来,这十万两一颗的解药对于他这样的下人来说自是天价,但只要真能救林蔼,想必林家还是愿意拿出来的。
不过他刚才好像强调十万两一颗,一颗?!
“敢问安公公,就我家六爷现在这状况,需要几颗解药才能痊愈?”保险起见,他小心翼翼地问道。
“痊愈?”长安愣了一下,随即有些歉然道“抱歉啊,因为当时你们林家的做法让我太生气了,所以呢,我下手也就重了些。你家六爷大概是没有痊愈的机会了。”
黄蓑呆滞。
“不过只要按时服下解药,并不会影响他的正常生活,一颗解药大约能让他半个月感觉不到痛苦。当然,这是在我心情好的情况下,如果我心情不好,一颗解药只能让他舒服几天或者几个时辰都是可能的。”
黄蓑花了好半天时间才消化完长安话里面的意思,当下道:“安公公,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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