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七章震惊
“我去给楠楠打水。你先去整理针具吧。”罗曜军干惯了这活计,动作麻利的打了盆热水,帮着小家伙清理了头脸。因为针灸会扎破皮肤,而且苏楠的针灸比较复杂,最好是把头发全都剔干净再扎。所以,每天做针灸之前,都要用剃刀把苏楠的头发剔干净,这活儿虽说简单,但极考验耐心,就是苏瑶自己都自认没有罗曜军做得仔细。别看他粗手大脚的,可真心照顾起人来,却是动作轻柔,十分认真。
“谢谢小军哥。”剃光了脑袋的苏楠乖巧的道谢,被罗曜军轻轻捏了下小脸蛋,苏楠甜甜的笑着,丝毫不知道这一幕搁在床上那人的眼中有多么的震撼。
在沈黎明眼中的罗曜军,就像是那个军区大院儿所有的孩子一样,都是粗鄙野蛮,蛮不讲理的,他们文化低,声音粗,都是能动手绝不动口的主。所以,他从来瞧不起他们,就像是瞧不起他那个当兵的哥一样。
“楠楠,咱们要开始喽。”苏瑶打开了匣子,开始慢慢将毫针一根根扎进苏楠的脑袋里。可她嘴巴也没闲着,为了让苏楠的脑子一直处于活跃的状态,也为了不让这孩子害怕,她每一次给苏楠针灸,都是边讲故事边跟苏楠交流的。
“……屈原家门前的大石头缝里突然流出了雪白的大米,百姓们见了,纷纷拿来碗瓢、布袋来接米,将白白的大米背回了家。不久以后,屈原的父亲便发现家中粮仓的大米越来越少了,他很奇怪,便开始关注这件事情。之后的有一天夜里,他发现屈原正从粮仓里往外背米,便将屈原叫住,一问才知道原来是屈原把家里的米都灌进了那石缝里。”
“屈原是想要帮助那些穷人吗?可是,他这样,又能帮到多少呢?”苏楠已经八岁了,通过读书懂得了许多道理,而且他觉得屈原这样做有点儿傻:“想要帮助别人有很多种办法啊,他这样,长此以往,会不会让人养成了惰性,觉得反正有免费的食物可以吃,就不努力劳动和生活了。”
“嗯。楠楠说得有道理,所以授之以鱼不如授之以渔。如果是楠楠,你会怎么做呢?”
“我……”苏楠想了想:“我会找些有本事的匠人,让他们给这些穷人教会一两样能糊口的手艺,士农工商,总有一项适合他们啊。”
苏瑶笑了起来:“楠楠说的很好。可是,在那个时候的社会现实可不允许个人做这样的事情,那样,很有可能会被当权者猜忌,以为你是要网罗党羽,图谋不轨。所以,这个故事接下来,他的父亲并没有责备屈原,只是对他说:“咱家的米可救不了那么多的穷人,如果你长大后做了官,把楚国管理好了,那天下的穷人不就都有饭吃了吗?”“
苏楠笑了起来:“嗯,屈原的父亲说的很有道理,只有身居高位才能制定游戏规则,让身在规则里的人过得更好更有秩序。”
苏瑶笑了起来,声音里有暖暖的愉悦:“楠楠真棒,你总结得很对。不过想要有所作为可不一定只有去做那个制定游戏规则的人才能做到哦。因为几乎所有人都想要做那个站在金字塔顶的人,所以产生的风险也会和地位相对等。所以,力能则进,否则退,量力而行……好了,大功告成,今天的针灸结束了。”
罗曜军此刻已经将热好的汤药倒了出来,正好递到了苏楠的手里,又帮着苏瑶一起收了东西,苏楠乖乖喝了药,摸索着将药碗放在了桌子上:“姐,待会儿让小军哥陪我睡行吗?”
“怎么?”苏瑶抬头望过去,却见弟弟一张小脸儿有些泛红。
“今天你睡觉的时候,小军哥给我讲了东周列国志,我还想听。”
“嗯……“苏瑶摆出了一副思考的样子,看着苏楠有些着急地咬起了嘴唇才笑道:”好吧,不过,可不许缠着哥哥太晚了,明天小军哥还要去大田劳动呢,知道吗?”
“嗯,知道了,谢谢姐姐。”小家伙很开心,笑得像朵花儿一样,他最喜欢挨着小军哥哥睡觉了,小军哥哥的故事特别多,每次都能讲得他入迷,加上大炕里边隔着一块帘子就睡着自家姐姐,他就觉得,这样的日子特别幸福安全。
“行了,去睡吧,还有,你们可别影响了我睡觉哦。”苏瑶提着药箱交给了罗曜军,又亲了苏楠一口,拍了拍罗曜军的胳膊:“麻烦小军哥了。我再守一会儿,等师傅过来看了,我就过去。”
“放心吧。”罗曜军也喜欢这样的氛围,每次在青山爷这里留宿他都觉得特别兴奋,这在以前的他来讲,简直就是不可思议的事情。连他也不能理解自己奇葩的想法,不过,喜欢就是喜欢,他也不是个追根究底的人,简单随性就好。
等看着一大一小进了隔壁的房间,苏瑶这才走到了床前,看了眼床上装睡的男人,仿佛不知道他紊乱的呼吸已经暴露了他醒着的事实。苏瑶摸了摸他的额头,又探了探脉,就不再理他了,径自走到桌前坐了,不知从哪儿摸出一本书来,就着油灯的光看了起来。
男人悄悄睁开了眼睛侧头去看:一灯如豆,满室寂静。那灯光黄晕晕的,似湖心荡出的波纹徐徐散了开来。灯下的女孩儿安静又殊丽,那纤长浓密的眼睫垂落着,染上了一层融融的金光,完全看不出那被遮掩住的瞳仁之前还曾经那般冷漠,玩世不恭。
沈黎明的心中很震惊,从今天醒过来,他的脑子就像是一次次被人洗礼过。从见到罗曜军那一刻的愤怒,到看到这间屋子出现的所有人的厌恶烦躁,不,更多的是对自己的厌弃,他本就是个蠢货,是个白痴,就该在跌进急流之时便魂归天国去的废物,省得再活过来被世人嘲笑,被亲人戏弄。
渐渐粗重的呼吸让苏瑶从书本之中抽离了出来,走过去伸手一探,便发觉这男人的体温又有些不正常。
她皱起了眉,心里暗道这不应该啊,刚才看时还觉得他很稳定,怎的这一会儿的功夫就成了这样,难道是其他她没注意的地方又发了炎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