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小丫头分明对世子有情,巴巴赶来见您,您却只问秦绍,岂不是狠心人?”牡丹花面具的女人大胆嘲笑,这下连朴泽都不敢接话,只是匆匆退出,为二人守卫。
李兆信很想装没听见,但想到那副渔翁垂钓图,想到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痛,想到母亲泣血的信。
“尊驾不要取笑兆信了。”他转身,坐在主位,那女子坐他对面,面具下的脖颈十分白皙。
“岂敢,李世子大殿之上如此机变,一语陷杀赵老侯爷,一了百了,小女佩服至极。”
李兆信脸色难看:“你不会是怀疑,那些话是秦绍事先教我的吧?”
“绍世子对您青眼有加,那日您装醉,迟迟不肯动手,以至于错失良机,我如何能不怀疑?”牡丹面具的女子却是直言不讳。
李兆信拍案而起:“那日容宿不知为何赶到,我能有什么办法,难道强行绑了两人吗?以容宿的身手,你能保证他不闹得天翻地覆?”
“世子总是有道理的。”牡丹面具女人笑说。
李兆信一拳打在棉花上,只能坐回去:“绍世子的确承诺我了。”
“哦?”女人音调上扬,却并不意外。
“可他说,要我等三年。”李兆信闭上眼,甚至觉得呼吸都艰难了几分:“我等不了……”
女人笑了:“李世子明白就好。”
李兆信磨牙:“说吧,你们到底有什么办法?”
“世子很快就能知道了,只盼您这次不要再失手,您等不起,我们,也不愿再等下去。”牡丹面具的女人飘然而去,身手之好令朴泽脸色一白,若是这个女人要杀人,他自问阻拦不住。
“世子,您……真要这么做?”朴泽有些于心不忍:“属下看得出,绍世子待您是真心的。”
“什么真心假意,都是屁话。”李兆信一拳擂在柱子上,木屑飞溅,鲜血淋漓。
……
长安城平静不过两日,皇帝便将旧陈王府赐给秦绍,还把赵家在长安的一应财产奴仆全部收没,赐给秦绍。
这当中倒是没有赵家族人,毕竟赵老侯爷只是夺爵罚没财产,并没有举家罚为奴籍,所以只有卖身给赵家的仆役们尽数归入昭和世子府。
这也是不少的人数,再加上秦绍在朝熙别苑的人手和皇帝从宫中拨赐的宫女内侍护卫,新府一开竟足足有五百多人。
这规模,足与一二品大员世家相媲美。
不过秦绍前世并没有开府的经验,因为事情都是容宿做的,但这一次,她要亲自经手。
昭和世子府不比东宫,位于皇城之内,所以不论是守卫还是伺候的人选,她都要更加仔细。
“新府四班巡逻,褚英,你拟个章程给我。奶娘,你将赵家旧奴拆开打散了,从前是主家近侍的统统发买,其余的留在外院观察。至于陛下赏赐的,”秦绍犹豫一下,道:“近身安排,但也要留些眼睛。”
她迄今为止尚没有进过后宫。
但自昭和世子封号之后,想必日后进宫的机会就多了。
冯皇后、曹太后、容家二妃,这些在后宫地位尊崇的女人们,迟早会把手伸向她,只是不知伸来的是巴掌,还是橄榄枝。
容王府也象征性地送了一些仆役丫鬟,毕竟秦绍是从容王府搬出来,总要有些“用趁手”的容王府侍从,才能表示王府对她礼敬有加。
这件事没过到秦绍手里,容宿便应了下来,直接将那些人安顿在外院。
秦绍对他屡屡擅专习以为常,并没有抱怨。
容宿越发高兴,但紧随而来的一次邀请让他犹豫起来。
“维世子府上的邀请,约您三日后南郊赛马,届时众家贵公子多半都会去。”容宿道。
“秦维这个时候还能请的动众家公子?”秦绍挑眉。
这便是容宿的疏忽了。
“若我所料不错,维世子应该在每封邀请函上都写了您会到场的字样。”容宿道。
他猜得八九不离十。
秦维果然命每个送信的人都暗示,这场赛马秦绍要来,而那些贵公子为了见秦绍一面,自然都会到场。
而秦绍本人,则去不去都可以,反正人已经骗过去了,想来也不会真有人当场驳秦绍的面子。
“好一招左右逢源,容先生,你待如何?”秦绍问。
容宿略微摇头:“时机不对,请世子不要轻易涉险。”
“你不支持我去,是因为李兆信也在受邀之列吗?”秦绍问。
容宿好不尴尬地一笑:“世子聪慧,也不需我多言。”
“李世子只是归乡情切,人心并不坏。”秦绍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解释。
“我以为世子算无遗策,最懂人心不过。”容宿眯起眼,怎么到了李兆信这里,世子就糊涂了?
秦绍抿着唇:“你对李世子误会太深,罢了,我不去便是。”
容宿没想到,秦绍竟然能这么容易就听他的。
果然,他的努力终于见到成效,世子愿意真心信任他,托付大业吗?
可惜,容宿还是低估了秦绍,也低估了对方。
李兆信孤身一人赴赛马之约,而朴泽却跑来秦绍的朝熙别苑求救:他收到密信说流放途中的赵明诚听说老侯爷被斩首,竟逃跑了。
有证据表明,赵明诚纠结了一群亡命之徒,暗藏在南郊,要在赛马场上,取李兆信性命!
秦绍不是没怀疑过。
可对李兆信,她到底狠不下心。
褚英拼命阻拦:“世子您此去无济于事,不如让属下去,城郊的三百靖卫整装待命,一定能制服乱贼!”
秦绍摇摇头:“我不露面,乱贼是不会出现的。”
如今的赵明诚已是亡命之徒,不见兔子不撒鹰,是最正常不过的事。
“那就让属下假扮您!”褚英提议。
秦绍还是否决:“赵明诚见过我,他背后的人更见过我,难道你觉得他们会认错?放心吧,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今日,就将一切事情了解。”
她说罢便动身赶往马场,褚英急追,舒涵犹豫再三,还是担心秦绍安危占据上风,所以她直接去找容宿了。
南郊。
其实南郊的马场不大,但好在右边就是大白山脉,又是南下出长安的必经之路,故此马场生意很好,老板也在朝中有不小的后台,经常接受许多贵族赛马的安排。
像秦维的这场赛马,就是如此,清场,没有闲杂人等。
秦绍赶到时刚说完规矩,谁最先赢得胜利,就能得到一副名贵字画。
她不关心字画,只看了一眼,李兆信没在这儿。
秦绍攥紧缰绳,手心冒出汗来。
不知为何,她总是想到前世李兆信那颗瞪染血的头。
容宿一刀砍掉的那颗头滚到她脚边,成了秦绍终其一生的梦魇,让她彻底失去反抗容宿的勇气,沦为恶魔的玩具。
今生。
还要重演这样的惨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