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绍儿,”皇帝看到秦绍,心里的火气当时就熄了三分,但还是指着秦维道:“他说知道南郊行刺一案的真凶,你也知道吗?”
秦绍眼中闪过一丝惊愕,随即被为难取代:“我……”
皇帝面色凝重起来:“你怎么了?”
“我……不知。”秦绍涩着嗓音道,秦维当即瞪大了眼:“郡王您怎能如此!”
秦综则在旁小声嘀咕:“我是真不知道,如果有人问我的话……”
“维世子,斯人已逝何必苦苦相逼。”秦绍低声劝说,秦维嘴角微抽却也只能顺着秦绍画好的道儿走,演这个白脸奸臣:“世子此言差矣,天理昭彰,难道任由恶人为恶不成!”
皇帝站起来:“你们到底在打什么哑谜?”
“陛下!”
“陛下!”
两人同时迈步上前,秦绍略显弱势,落后半拍,被秦维抢先道:“郡王心存仁厚实乃宽和之人,但臣不能眼见着陛下蒙在鼓里!”
皇帝捏了捏拳头:“好,你说,你有什么证据,尽皆呈上来!”
秦维松了口气,扭头对周福道:“劳烦公公了。”
周福亲自到大殿门前传召,不多时,五花大绑的朴泽被带上大殿,虽他同行的还有端着一副画卷的孔先生。
“陛下,此人乃是高丽世子李兆信的亲信,日前他感念郡王深恩不追究高丽之过,还原谅李兆信所做所为,便弃暗投明将一切因果全都说予臣听。”
秦维话落,就由朴泽交代来龙去脉。
“陛下圣明,我家世子一共见过江公爷三次,女刺客首领嘉华……两次。”朴泽看了眼秦绍,才颤巍巍继续道:“我们一直以为嘉华是国公爷的人,目的只是帮助我家世子绑架绍世子,作为回国的护身符。”
“谁给李兆信的胆子!”皇帝怒斥。
秦综也瞪大了眼睛,时隔多日,他才知道自己南郊遇刺的真相!
朴泽则跪倒请罪:“陛下息怒!大妃病重,世子也只是想见母亲一面啊!”
“陛下……”秦绍只唤了声,皇帝便知他心中旧情泛起,冷下脸道:“绍儿,你身为大秦郡王,行事切不可妇人之仁。”
“臣明白。”秦绍拱手表示受教。
秦维在一旁牙根直痒痒:秦绍妇人之仁?世上还有心狠手辣的吗?
这只披着羊皮的狼,装得可真像那么回事。
秦绍淡淡看了秦维一眼,秦维微打了个激灵,赶忙道:“朴泽!你且说清楚,江泰到底是不是南郊行刺案的主谋!”
朴泽叩了个头:“陛下圣明!这件事真的和我家世子无关,世子只是受人利用,做了江泰手里的枪!”
皇帝半晌沉默。
秦维此前说得很清楚,杀了秦绍秦维秦综三人后,渔翁得利的人会是谁。
江泰。
这个平日并不算显眼的嫡女婿,他的儿子江弋是皇帝唯一的嫡系血脉。
真到了那个时候,难保皇帝不会动心让江弋过继大宗,即便是让裕王之孙秦骋入宫,大公主也可以凭着嫡公主的身份代理朝政,主少国疑,还不是他江家一手遮天?
“红口白牙,不知所云!”皇帝突然怒斥,“你有什么证据?”
朴泽扑跪在地,叩头不休:“陛下明鉴,小的不敢说谎,这里有一副渔翁垂钓图是江泰所赠。”
秦绍看到图微微错愕:“这不是李世子墙上那副吗?”
皇帝看了她一眼,信了三分。
“世子明鉴,江泰就是要我家世子牢牢记住,人为刀俎我为鱼***着世子跟他同流合污!”朴泽恨极了江泰。
若非此人引诱李兆信,凭郡王对世子的深情厚谊,必定会履行三年之约。
世子也就不用死了!
朴泽恨得牙痒,巴不得生吞活剥了江泰。
“传承安,不,还是传江弋上殿吧。”皇帝迟疑一下,到底不想惊动女儿。
周福会意,命人以问情为由召见江弋。
江弋红着眼上殿,他是皇帝唯一的嫡亲外孙子,此时刚经历了丧父之痛形容憔悴,让皇帝好生心疼。
“皇爷爷,”江弋声里都带着委屈,皇帝心一软,赶紧命人看座。
秦绍看江弋是一百个不顺眼。
这小子现在倒是装可怜了,对她喊打喊杀的时候可是威风凛凛。
秦绍才不管自己是不是贼,伤她征文先生的人是江弋,参与夺储的人也是江弋,她岂能饶他?
“小公爷,您可认识这幅画?”秦维指着垂钓图问道。
“这不是我父亲的遗迹吗?”江弋站起身,指着画道:“这画日前被贼人从宝库盗走,怎么落到你手里?”
皇帝脸色微缓:“是被盗走的?”
“胡说八道!这话一直挂在我们府的墙上,好多人可以作证!”朴泽急道,“我没有撒谎,没有偷盗!世子,不,郡王您是见过这画的!”
秦绍眉头微皱,正对上江弋狡黠的目光。
好一个小公爷,可比他爹聪明得多,现在就要用这幅画拉她下水。
作证就作证。
她倒要看看,江弋还有什么底牌。
“我,确实见过,不止我,容宿也曾到访李世子府,他也见过。”
这次轮到江弋皱眉了。
秦绍在搞什么鬼?倒好像跟容宿有仇似的,非要拉一个下水。
“传容宿。”
皇帝一声令下,容宿到殿,他自然不会否认。
皇帝脸色难看起来,这么多人对上江弋一人,实在不利。
“皇爷爷,恕孙儿不明白,这画……怎么了?”
“哼,小公爷何必揣着明白装糊涂?”秦维冷笑,“难道非要娶林家大小姐为妻的人,不是您?”
秦绍仿佛被人冒犯了一般,腾地迈前一步。
皇帝眯起眼来:“你们,都把朕搞糊涂了,谁来解释清楚。”
“郡王,您若是此时不将事情说开,只怕和山阳县主的婚事不会如意进行。”秦维倒好像主导整件事的人一般催促,容宿则叹为观止地挑了挑眉。
秦绍“被逼无奈”站了出来:“弋儿,你告诉表叔,你是否还要娶宗遥为妻?”
江弋起身拱手一礼:“绍表叔恕罪,我父亲在时最大的愿望便是令我聘之为妇,如今父亲故去,我岂敢擅改。”
“大公主——”
“我问过母亲,她也是这个意思。”江弋早有准备,抢白一句。
秦绍深吸一口气,摆出一副慈祥脸谆谆善诱:“好孩子,你可知宗遥已经十六岁,若等你三年,便是十九之数,着实太久。”
“只要我真心聘娶,年龄如何相关?倒是表叔您还较县主小上一岁,着实可以另觅佳人。”
“混账!”秦绍呵斥,“我已得陛下赐婚,你安敢与我相争?”
江弋不卑不亢:“我父亲在世时便和林家过了文定,是您与我相争。”
“陛下!”
“皇爷爷!”
二人齐齐向皇帝讨告,弄得皇帝一头雾水兼着一肚子火:“成何体统!”
“堂堂大秦宝殿,你们叔侄二人竟在此争一个女人,简直有辱斯文!”
皇帝越想越气,指着大殿门前挂着宝镜的地方怒道:“你们都去鉴镜下照照,对得起列祖列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