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秦绍退出大殿的那一刻,两道旨意就通传六部。
容宿正好在东宫当差,就听到一片恭贺声,当然,也不乏等着看容家兄弟相争的好戏之辈。
毕竟容宿和容闳,一个背后是秦绍,一个背后是陛下和容林两家,最后詹士之位鹿死谁手还未可知。
却从没有人猜到,这场搅动风云的任免背后,只是一个“乡野先生”写个笔友的一封信。
容宿越发珍重起征文这个身份。
没想到错过了听云,却在别处开了花。
另一边,小容妃从大殿退了出来,脸色不是很好看,急匆匆地让大丫鬟往府里报了信。
“许是我们操之过急,让太子起了疑心。”容王妃自责起来,“不过好在陛下眼光独到,知道闳儿才是未来的容王,即便是提任东宫也能在职位上压容宿一头。”
“可大爷到底在东宫办事,太子殿下偏爱四爷只会让大爷难办啊。”徐嬷嬷道。
容王妃忍不住捏起帕子:“一定有办法。”
小容妃等了许久,没等来王妃的主意,倒是等来一位稀客。
“毓灵公主来了,”宫女们禀报的时候,容岚只当自己是听错了。
毓灵虽然不是嫡出,却一直是冯皇后养在心尖儿上的人儿,平日不说眼高于顶也很少与宫妃们来往,今日登门难道是皇后那边有什么吩咐?
“公主殿下,”容妃颔首,毓灵客客气气地行礼:“容妃娘娘。”
她简单寒暄两句就道明来意:“前几日曾与容世子妃有过几面之缘,如今斯人故去,毓灵抄了两卷佛经拖大公主转呈容府,聊表心意。”
容岚挑眉,没想到江氏还有这手段能结交到毓灵公主?
“有劳殿下了,”她匆匆吩咐人接下,毓灵则落座一旁,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宫中琐事。
“皇后娘娘的头风又犯了?”小容妃紧张道:“如今大公主疯疯癫癫,也难为皇后娘娘了。”
毓灵眼眶微红,捏着袖子不知道在紧张什么,忽然就道:“母后病中这些日子,本想吩咐娘娘打理宫中庶务,不过那日贵妃娘娘来探病,说要为母后分忧,便揽了活去。”
小容妃微微错愕,毓灵目光闪烁忽然站起身:“贵妃娘娘想也是好意,天色也不早了,本宫还要侍奉母后用药,就先告辞了。”
“殿下慢走,”小容妃送走毓灵,一脑袋的问号:“公主是特意来提醒我的?”
“毓灵公主素来不掺和后宫的事,怎么今日如此主动,还言辞闪烁的?”身边嬷嬷也拿不准,小容妃摸着那两卷佛经:“去查查,坤德宫这几日到底怎么回事。”
她这几日心思多放在东宫那边,若真如毓灵所说,那便是让容贵妃抢了个便宜,夺了她协理六宫的机会。
“都人老珠黄了,还想着争权夺势。”容岚忍不住磨牙。
……
东宫。
秦绍还没回来,容闳容宿二人就已经站在殿上等候,一左一右,势如水火。
“大哥后来居上,当真好手段。”容宿道。
“若说后来居上,还是四弟擅长得紧。”容闳冷笑顶回去。
容宿低低笑了声:“我道大哥还要装些时日,没想到这么快就走出丧妻之痛了?”
“容宿!”容闳低喝,拂袖背过身:“这里是东宫,我不与你逞口舌之利。”
容宿抱肩:“别人不知道,我还能不知道吗?”他紧盯着容闳脸上的每一寸表情:“我那位大嫂是怎么死的,想必大哥比我清楚。”
容闳磨牙切齿:“你什么意思?”
“要殿下永远对你心存愧疚,大哥这招才真是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容宿冷笑着挑眉。
容闳好像被激怒的豹子,一把揪住容宿领口:“你禽兽不如!”
容宿反扣住他手腕:“这句话大哥说得是自己吧!”
“嘭”地一声,容闳一拳砸在容宿脸上,容宿吐出一口血,嘿嘿一笑,忽然后退半步:“长幼有序,我绝不敢与大哥相争,大哥何必如此?”
“容闳!”门外一道威严的女子声音响起,斥道:“你多大的人了,竟然对弟弟动手!”
容闳狠狠瞪了容宿一眼,回身垂头:“姑姑息怒。”
一身金光闪闪的容贵妃保养得当,看起来竟然只有三十多岁,但呵斥起人来颇有容王的气势,令两位容家少爷都后退一步主动认错。
“是我出言不逊得罪了大哥,”容宿主动道,“只是容宿不敢辜负殿下抬爱,来日若有行事不妥之处,还请大哥多多包涵。”
容贵妃看向容闳。
“四弟哪里的话,”容闳咬牙切齿,这小子又找贵妃撑腰!
“都是自家兄弟,哪有什么得罪不得罪的。”他心里像扎着根刺,可贵妃面前只能忍下这口气。
容贵妃满意地点点头:“太子殿下还没回来?”
她如今代掌六宫,自然要关心一下太子殿下的饮食起居,看看有没有不周到的地方。
“姑姑放心,殿下一切都好。”容宿先一步开口,到好似对秦绍了如指掌。
容贵妃微微一笑:“好孩子,那本宫就先回去了,殿下若有什么需求,你就遣人到嘉祥宫里招呼一声。”
“贵妃娘娘,”容闳唤住,“恕侄儿多嘴,东宫朝臣往来,人多嘴杂,您还是少来为上。”
贵妃睨他一眼:“好一个忠心耿直的乖侄儿,可你又唤我贵妃,到底是在劝你姑姑,还是在觐见贵妃?”
容闳撩袍跪倒:“姑姑息怒。”
“哼,”容贵妃拂袖而去,她对于小容妃入宫之事耿耿于怀,这容闳自然没什么好感。
容宿在旁笑得好似个奸佞小人。
当初容岚入宫,王妃就已经将容贵妃得罪透了,如今容宿还想装好人,真当人家是傻的。
容闳走向容宿,脸色终于不是那副慈眉善目。
“四郎也别得意得太早,”他低声警告:“你这样冷血冷心的人,永远捂不热殿下的心。”这一刻,容闳脸上竟露出一丝畅快的笑意。
容宿皮笑肉不笑地回他一句:“那就来日见分晓。”
“两位大人,郡王出宫了,让您二位不必久等,便先散了吧。”小太监来报。
容闳拂袖便走。
容宿摸了摸还在酸痛的下巴,神情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