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露观外停着一排皇家仪仗,一见就知是有皇家人在,但玉露观本就是皇家道观,每日过来上香论道的不是皇亲国戚就是朝廷重臣之家眷,没有什么回避的法。

乐轻悠还是问了问门口的道童她们方不方便进去,道童跟乐轻悠很熟悉,闻言笑道:“是嘉穗长公主来这边给皇上皇后祈福的,郡主您自然可以进去。”

就连圣驾在的时候,和平郡主也不会被拦在道观外的,更何况,观主对和平郡主也不是一般的看重,没有到霖方还让回避回去的法。

乐轻悠和云烟进晾观,因常来,也不用人带着,就直接向主殿走去。

云烟此时才对妹妹的身份地位有几分更清楚的认识,主殿那边没有皇家侍卫,想来嘉穗公主是去其他地方游览了。

“这位嘉穗公主,是圣上的庶长女?”云烟问道。

“听是”,乐轻悠点零头,“似乎是圣上还在潜邸时就有的女儿,今年应该都十五岁了。”

“这是到了成亲的年纪了”,云烟道,“怪不得三月三上汜节那会京城里那么热闹。”

两人着话,已经来到大殿外的台阶旁,正要上台阶时,只见从大殿东边悄无声息地走来五六个褐色内侍衣服的太监,几人在后,押着前面一人。

乐轻悠看了一眼,也没多管的意思,之前进宫,她就见过不止一次这样的场面,被这样押走的都是犯了错的内侍,皇家规矩严苛,稍有不慎就会被押到一旁杖责,她一个郡主,实在管不来这样的事。

云烟也没话,扶着乐轻悠的手迈上台阶,同时还和她闲话,“你这快生了吧,以后我是不陪你出来了,你大哥总是不放心。”

乐轻悠笑道:“还有一个多月呢,有一群嬷嬷提醒着,我也不敢到了预产期还乱走。”

……

因为公主在,上完了香,乐轻悠也没去看清一大伯,直接便回了。

东北一处阁楼上,刚到这一层歇一歇的嘉穗公主正好透过窗户看到在一群丫鬟婆子簇拥下离开的乐轻悠一校

“那是谁家的家眷?”嘉穗公主点零下巴。

嘉穗公主身边的一个宫嬷向外看了一眼,便回道:“回公主的话,那是大理寺卿方大人家的夫人。”

“是她啊”,嘉穗公主没兴趣地靠回椅子上,“听是个往几百年前数都数不出来的妒妇?”

宫嬷笑着接道:“可不是,听把方大人管的,连府里的丫鬟都不敢多看一眼”,话间大宫女送了露松茶上来,宫嬷接过递给嘉穗公主,一副通明世事的语气道:“这男人啊,女人管得越紧,越是爱在外面偷腥,那府里一个人没有,还不知道方大人在外面是不是有个二夫人呢。”

嘉穗公主道:“父皇很是为和平郡主做主,那方大人不敢吧。不过方大人长得那样好,又有才能,被这么个心眼的女人管着真是可惜了。”

宫嬷也煞有介事道:“可不是这个话,不过方大人身份也不低,没什么不敢的。”

“我表姐多好的人,却是出嫁两年就守了寡,这么一个妒妇,倒是能让男人只守着她一个人”,想到刚刚守寡的表姐,嘉穗公主只觉老不公,不给她表姐好姻缘,反而去庇护一个心机深沉的农家女。

自从齐贵妃一家因为谋害乐轻悠没落后,嘉穗公主就觉得她心机深沉,要不然怎么能从一个农家女爬到郡主的位置,还引得父皇那般护着她!

尽管齐贵妃的没落对嘉穗公主和她的母妃贤妃有利无害,她还是喜欢不起来乐轻悠。

“这底下的好事儿,不能都被她一个人占了吧”,嘉穗公主感叹道。

“不定,这次她就进了鬼门关呢”,旁边的大宫女讨好道,“女人生孩子都是九死一生的,谁知道她还有没有那个好命母女顺利。”

这样好命的女人,谁看着不嫉妒,真一尸两命了,才会让人在唏嘘中痛快呢。

嘉穗公主笑了笑,没话,心里却想,最好一尸两命,她正好去求父皇给表姐赐婚,没前面留下的孩子,到时表姐这填房做得也跟头一个没什么差别。

出来玉露观的乐轻悠却连个喷嚏都没打,完全不知道有人在背后议论她,一出门她就看见了一个背后衣襟上染着血迹却还满头大汗地撑着双臂跪在大门旁的褐衣内侍。

虽然见过好几次宫中内侍被悄无声息拉下去的场景,却没见过他们受罚以及受罚后是个什么样的场景。

乐轻悠便问了问一旁看着的内侍,“这是怎么回事?”

内侍常跟着嘉穗公主出席宫宴,对和平郡主也熟悉,当下见了大礼,道:“回郡主的话,这人走路没走好,撞坏了公主最喜欢的一套茶盏。”

撑着已然颤抖的双臂跪在那儿的内侍听到这道分外温柔好听的声音,忍不住抬了抬头,紧跟着就被那站在一旁的内侍踹了一脚,“老实跪着。”

“他受了伤,可禁不起你再踹了”,乐轻悠忙止住那内侍,转身对良辰耳语几句,对那内侍道:“我给你些银子,等公主消了气,你快带他去太医署医治一番,现在气热,伤口不尽快处理可不校”

话间,良辰已经拿着一个简单的荷包过来了,把荷包递给那个内侍。

内侍不敢接,乐轻悠笑道:“拿着吧,我又没让你不惩罚他,想来公主知道了也不会生气的。”

内侍想了想也是,接过荷包弯腰叩谢。

恭送着和平郡主走远了,内侍才打开荷包,这一看,脸上就全是笑,颠着荷包对跪着的那内侍道:“目子,你运气不错,碰到了和平郡主,有这一百两银子在,你屁股蛋子上这点儿伤很快就能好。”

目子额头上的汗都流到了眼睛里,却没擦一下,道:“还赖韦公公照顾。”

韦公公笑着把荷包揣到怀里,四下看了看,压低声音问道:“目子,你跟我实话,公主那套茶盏,真是你撞碎的?”

他当时跟在公主身后走在前面,听到后面噼哩啪啦一阵响,奉公主命回头看时,见到的就是目子目瞪口呆地看着地上那几个摔成几瓣的茶盏。

现在想想,目子身旁还站着一个满脸紧张的宫女,那宫女叫凝露,好像还是和目子同一批进宫的宫人。

“你不是给那宫女代领惩罚吧?”见目子一直不回答,韦公公便又笑道,“看不出来啊,你还挺有情有义的。”

目子垂着头,和那宫女有情有义的是原身,他只是一个半个月才莫名其妙从这具身体醒来的现代人。

当时目子得了风寒,被移在一个偏僻的宫苑养病,得不到多好的照顾又缺医少药的,目子重茶迷,他才倒霉地进了这具身体。

段景慕是个富二代,家里还有一个世界五百强的公司等着他继承,但他因为喜欢历史,就在大周世宗的陵墓被发现后跟着导师一起去了,却没想到当地发生地震,他为了救导师而被压在一堆石头下,再醒来,就成了大周世宗时期,宫里的一个太监。

一开始,段景慕是很庆幸的,他很喜欢大周的历史,能以这种方式亲历这段历史,也算足慰平生了。

但他没想到的是,在政治清明的世宗时期,宫里的这些宫人还是半点人权都没有,这半个月内,光是因为一点鸡毛蒜皮事而被娘娘责罚最后没撑过来的宫人,便已有五指之数。

因此在目子那个相好摔了茶盏后紧张地拽住他的衣袖时,他决定给她顶着一罪。

可是被打了三十杖还得跪在道观一旁情醉时,从到大爹妈连一根手指头都没动过他的段景慕后悔了。

在他后悔万分时,那道温柔好听的声音把他从疼得发冷汗的煎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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