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枫狡黠一笑,“太后必然不会怪罪我。”绿雪道:“你怎知道,难道你是太后肚子里的蛔虫不成?”
思筠拢了拢手中的披风,莞尔一笑:“准又是李映雪这个促狭丫头教她的吧?”
李映雪剪水双瞳悠悠一转,“真是什么也瞒不过姐姐,王二小姐若肯息事宁人也就罢了,可她偏偏不依不饶,说话又不知轻重。孟江王已经不悦了,倘若太后不顾孟江王的面子要责罚香枫,孟江王也会帮她。
他要是不帮香枫,那就是他自己都承认那个王二小姐的说的话。他年幼丧母,就算是不顾及自己,也一定会顾及自己的母亲的。”
香枫接口道:“刚才趁人不注意,李映雪姐姐在我叫我打那个王二小姐一巴掌。嘿嘿,我本来就恨得手痒痒了,李映雪姐姐这么一说,我可用了九牛二虎之力。”
绿雪这才恍然大悟,“原来如此,姐姐们串通好了,倒教我好生担心。”
思筠笑道:“你呀,往后还真不用替阿意担心,她这个小惹事鬼,什么时候肯消停了。”
又向香枫看去,却看到她脸上红肿得更加了厉害,忙想用帕子替她捂着,正抬手,忽觉手掌心硬梆梆一物直铬的手疼。不禁‘哎哟’一声,摊开手掌一看,却是一枚羊脂白玉佩静静躺着,玉佩不甚大,只有半个手掌大小。
香枫道:“这是什么,哪里来的?”
思筠也是一头雾水,细细思索了半晌道:“我落水时乱扑乱抓,什么东西也抓不到,心里害怕极了,又喝了许多水早已神志不清,后来朦胧之中似乎抓到了什么东西,醒来之后却也不曾察觉到。”
李映雪把玉佩翻过来,只见背面刻着个‘习’字,因为一直仅仅握着,思筠的手心也有深深一个印子清晰可见。
李映雪恍然大悟“这玉佩刻着‘习’字,是习成陌的,一定是他下水救你时被你拉扯了去。”又笑说:“这下可好,玉佩也拿了人家的。”
思筠忙用手捂着李映雪,“别胡说,原是不小心,到时和披风一并还给习成陌就是。”
香枫忙道:“是呀,可得还了。涵姐姐可是我慕家的媳妇,我的嫂子,她只准嫁我哥哥,可不许嫁了旁人。”
思筠知道香枫打趣她,粉腮上不禁一红,更如春日雨后阳光下的桃花,娇艳不可方物。
李映雪在香枫脑上一拍,“小妮子越发大胆,没上没下打趣你嫂子,小心谚哥哥回来教训你。”
说到“嫂子”的字眼上时,思筠越发羞得满脸通红,低低道:“越发胡说了。焕儿只管和阿意一块儿没个正经。”
原来从前李映雪与慕香枫家本是比邻而居,慕宏大与蔺星纬又是连襟之亲。可惜蔺星纬的夫人许氏早亡,只留下思筠一人。慕宏大的夫人,也就是许氏的嫡亲姐姐,怜惜侄女思筠没有亲生母亲的照拂,于是便征得妹夫蔺星纬的同意,将思筠接到慕家养着。
因此,李映雪、香枫、思筠与慕谚四人都是一同长大的。
少时无事可做,四人常在学堂跟着先生念书,慕谚便给李映雪取了表字“焕儿”,给思筠取了表字“夕儿”。那时女子只有在待嫁之时才由父母夫君取字,四人只是儿时玩笑,但在无人时,几人倒也就这么叫顺口了。
香枫不禁一笑,“我哪里是胡说了,那一日我可是真真切切听到蔺姨妈和母亲商量,要将你许配给我哥哥,要不是出了抄家这事,涵姐姐你可早就是我慕家的媳妇了。”
说毕她又执着李映雪的手,玩笑道:“焕儿,焕儿,哥哥给你取了这表字,嫂子倒是喜欢,天天挂在口上。可不是他们夫妻一心了。”
李映雪听了直笑的直不起腰来,“真真我们阿意一张巧嘴。”
李映雪也玩心遂起,学着慕谚的语气道:“思筠。湘者,汨罗之湘水兮,善者,谦下柔德。妹妹又柔弱如水,正可配“涵”字。”说罢又向思筠道:“涵姐姐,焕儿说的可对?”
这些话正是当年慕谚学着老先生的样子给思筠取字时所说。思筠听她说起慕谚,羞得恨不得立时钻到地下,只一跺脚,转身便走。粉腮面上微嗔薄怒,嘴角却是洋溢三分笑意,直嗔道:“两个人都不是好东西。”
说毕不住咳嗽起来。
李映雪替她在背心轻轻拍抚,这才好些。她想到思筠落水,唯恐她受了寒气,于是向绿雪、香枫道:“你们两个快些扶着涵姐姐回去,我去请个丞相府的大夫来。”两人答应着自扶了思筠回去。
李映雪在湖边见到几个小丫头便询问了一番,知道丞相府的大夫住在府中西苑。湖边本来多岔路,走了一会似乎迷路了,一时也没有看到有丫头仆妇在附近,便随意挑了一条曲径通幽。
走了不多会,果然见到有一个大院落,富丽堂皇。正想推门进去问一问路,却听见里面隐隐传来打斗之声,心下狐疑,推开门一看。却见七八个人躺在地上,一动不动,不知是生是死。
屋内隐隐传来人声,李映雪走得近些,才听清里面传来一个中年男子颤颤抖抖、惊惶无措的声音,“你是谁派来的,竟敢大胆行刺老夫?”又听一个男声答道:“丞相大人想知道也不难,下去问阎王就是了。”说毕便有桌翻椅倒,瓷器碎裂,刀剑相击之声。
李映雪心下大惊,丞相遇刺了!心思顿时千转百回,这个丞相真是作恶多端,大寿之日都有仇家寻上门来,若是丞相就此遇刺,倒是大快人心。只是自己在这里,等下被那刺客看到,定要被他杀人灭口。
想到此处,李映雪便放开脚向门边奔去。忽然脚下一软,似乎踢到了什么温软的事物,一股脑摔到了地上。回头一看,却是自己一时走得太急,踢到了躺在地上的人。
那刺客听到外面响声,破门而出。李映雪自知是躲不过了,直愣愣看着那刺客提剑向自己走来。她一想到片刻之后就要身首异处,父母远在他乡得知自己死讯不知道又要伤心成什么样子,尤其是母亲,身子本来就孱弱多病。一时心中凄楚不安,眼中泫然,面露悲伤哀悯之色。
那刺客迟疑片刻,手中长剑入鞘,拉起李映雪,说道:“姑娘若要活命,请帮在下一个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