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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81章 先行告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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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愣了愣,轻舀一匙清汤送入口中,她品了会缓缓咽下,笑若春柳拂波,“后来,臣妾让皇上尝了一口,皇上直赞是人间美味不说,还抢了去喝了个一干二净。”她嗔睨赵乐志一眼,“如今皇上果真长大了,再不似儿时那般了耍赖泼皮了。”

赵乐志“嗤”一声轻笑,“朕不过是抢了你一碗汤喝,怎么竟成无赖泼皮了。”赵乐志笑望着皇后,忽而肃了神色佯装薄怒道:“好大胆子,居然污蔑君上”

皇后亦嗔一眼赵乐志,“那皇上尽管治臣妾的大不敬之罪,臣妾甘愿领罚。”

赵乐志绷着脸皱着眉头,摇头道:“果真是罪无可恕,罚你给朕也上一碗好菜来。”

皇后蕴着笑意的眼角一一掠过案上的菜肴,最后停在一碗雪白的绿豆腐竹煲乳鸽上,她在碗中盛了小半碗,“臣妾记得皇上最是喜爱喝这绿豆腐竹煲乳鸽汤了。”

赵乐志一瞬间如遭雷击,但却镇定身体直视着皇后。

四周围静得可以听见殿中轻盈纱帷随风起伏的拂地声,轻微而让人觉得有些麻麻的感觉。皇后眼神闪烁,端着碗的手不自觉地轻颤了一下,她双手托起将汤递到赵乐志面前,极为灿烂地一笑,“皇上只说罚臣妾给您选菜,可没有说要挑皇上您素日爱吃的菜。”

赵乐志闻言才松了一口气,他从前是爱吃乳鸽汤的。但多年前在晋国,却有一个养着喜鹊鸟儿的小公主,她见他要吃乳鸽,跳着脚不许,“它长得多像我的喜鹊鸟儿小一,我不许你吃!”。

儿时的孩子脾气,他偏要吃,“这是乳鸽,不是你养着的小喜鹊鸟儿。”结果吃着吃着却发现汤里面有黏黏呼呼的粘液,“这是什么?”他忽然有一阵不祥的预感。

小公主面露着狡黠的笑,手支着下巴,她边笑边叹气,“我早劝你不要吃了,你非要吃,那我只好在里面加了一点点料。”

顿时面如土色,又气又急,“你加了什么?”

小公主乌溜溜的眼珠子一转,嘴角微挑,慢悠悠道:“这小东西它滑滑的,黏黏的,小小的,最喜欢躲在阴暗潮湿的花草间。”

他气急,“是什么?”

小公主犹强忍着笑,徐徐道来:“它入盐水即化去,据说味道极为鲜美,只是没有人敢尝试。老夫子管它叫‘蛞蝓’,民间么,都叫做‘鼻涕虫’。不知道你是否知晓。听御医说还有医治喉疾的效果……”

再也听不下去,他捂住胸口立即跑到一边呕吐起来。从此之后,他再没有碰过绿豆腐竹煲乳鸽汤,天下间恐怕也只有一个她敢这么捉弄他了。

眼前又浮现出了她顽皮的纯真笑脸,又是好笑又是无奈。无论她如何过分戏弄他,只要一见到她那双清透明亮的眼睛,他的心就软和了。

赵乐志的这番心绪一动,皇后犹自笑吟吟望着他。赵乐志伸手接过碗盏。他的心中顿生歉意,阿兰怎么会不知道这些事情。而眼前的人就是他的阿兰,他的戒备从何而来?他如何能对阿兰生出这样的防备?!

这样想着,他勺起一勺汤便要往嘴里送。一双纤手搭上来制止了他,“皇上真要喝么?臣妾现下舍不得给皇上喝了。”

皇后就这赵乐志的手喝了一勺汤,“真真是人间美味。”

赵乐志笑着在她鼻子上一刮,“真真是泼皮无赖。”因着他后来见了乳鸽恶心,阿兰便常常故意在他面前大喝着汤,大声吵嚷着故意作弄他。一切,都还如往昔,不是么?

饭毕,自有冉飞舟带了宫女撤下饭菜,又有宫女用梅花式小茶盘捧上茶来。流云从小茶盘上端过茶来,唤月捧过漱盂立在一旁。皇后接过茶来漱了口。

冉飞舟伺候着赵乐志盥手毕,又有一群宫女捧上茶来。赵乐志扬扬手,冉飞舟会意,取过一盏‘风轻露淡’放置在赵乐志面前。一时皇后也取了茶饮。

坐了一刻,宫女上毕茶皆退在殿外,冉飞舟依旧低首侍立在旁。皇后知道是到了翻绿头牌的时候了,她站起来行礼道:“时候不早了,皇上该翻牌子安置了,臣妾先行告退。”

赵乐志轻扣手中的茶盏,不急不徐道:“好。”

皇后的眼角无声无息划过一阵黯然,“朕今晚去银鳞碧珠殿。皇后先行回去准备着。冉飞舟,让朕宫中的婉侍随皇后同去。”

皇后几乎是不可置信,等了三年,终于等到这一天了么?

在东配殿中沐浴的次数多如牛毛,但这一次却有不同以往的欣喜沉醉。紫檀架子大理石大屏风后,精雕玉砌的浴池中浓密的雾气一重一重逸出,氤氲了满满一室。

皇后深深吸一口气,缓缓将身子一点一点浸入池中。肌肤入水之时有着微微的痒腻感,仿佛婴孩柔软的小手在抓挠,激起全身一阵酥麻。感受着鼻端无处不在的玫瑰花香,慢慢泅身入水,有轻巧的漂浮感蔓延全身每一个角落,一洗春日残存在心翼的凉意。

“呼”一声自水中透起头来,乍离了闷暖的池水,瞬间一阵清爽气息逼上面来。黑漆如裁墨般的乌发湿答答贴在脸庞,有水珠顺着发丝叮咚滴落打在红艳如血的玫瑰花瓣上,激起的红潮涟漪如同漾在皇后脸上的红晕,更似她心头将绽未绽的饱满花蕾。

徐徐抬腿跨出,一旁垂首侍立的御前婉侍立即上前为皇后披上丝锦寝衣。虽然皇后本该用正红一色,她为了彰显身份素日也总爱穿红。但是寝衣她却从不用正红,而只是素白,淡青之类。

皇后愕然,这寝衣红艳绚烂似凤凰泣血,通体鲜红的袖摆裙摆上皆绣精致的龙凤,盘遒缠绕的金丝黑线耀眼无比。她错愕,这衣服竟有些像嫁衣。像母亲刺穿了十个手指熬了无数个夜晚制成的嫁衣,母亲珍藏了那件嫁衣多年,可是直到母亲死的那一日也没有机会穿上。她突突打了一个冷战,莫名从脚底生腾起彻骨的寒意。

婉侍边为皇后整理寝衣边喜滋滋道:“娘娘,这是皇上特意赐给您的。”

见皇后出浴,四周重重帷纱勾起,婉侍亲扶着皇后出东配殿,去银鳞碧珠殿的正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