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冷禅这话刚出口,便听台下有人鼓掌。
鼓掌本来表现的是,对讲话者是欣赏、赞同、认可,但在别人话没说完时鼓掌,那又另当别论了。
在这么多武林豪杰前发言,但话只说了一半,就被人打断,这是一件很没面子的事。
左冷禅的心思深沉,早已经能做到喜怒不行于色的地步,但脸上还是不自觉的一沉,心头火起,双目喷火的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了过去。
但见说话之人二十多岁的年纪,长方脸蛋,剑眉薄唇,不是华山派大弟子令狐冲,又是何人?
见是华山弟子,左冷禅的脸色不由更黑了几分,冷着脸沉声喝问道:“刚才令狐师侄鼓掌,想来是你华山派有了高见,何不说与众人听听?”
令狐冲没有丝毫怯场,面对左冷禅的质问,他先是对一众武林豪杰抱了抱拳,这才道:“高见没有,只因为左师伯之前那番话,说到我心坎里去了,所以我才忍不住为你喝彩!
和前辈师兄们商量,这句话说的实在是太妙了,太妙了!”
令狐冲这句话看上去是夸赞,实际上是暗讽,五岳其他各派的掌门,虽然知道并派一事,但左冷禅根本没有同他们商量过。
令狐冲这话说完,当即就有人上前道:“我莫某人也想知道,左盟主是和哪一派的前辈师兄们商量的?我虽然不才,却也是衡山派掌门人,怎地不知道此事?”
左冷禅回答莫大先生的话,天门道人突地站起身来,声若洪钟的说道:“泰山派自祖师爷东灵道长创派以来,已三百余年。贫道无德无能,不能发扬光大泰山一派,可是这三百多年的基业,说甚么也不能自贫道手中断绝。
若是早知左盟主邀请我等前来,是为了五岳并派,我泰山一脉,是如何也不会参加的。”
恒山掌门定闲师太,长的慈眉善目,为人也最是随和,若说武功她并不是五岳中最高的那位,但如果说到谁反对五岳并派最甚,则非她莫属。
正因为如此,在笑傲江湖原着中,左冷禅才会派人刺杀于她。
不过这个世界,因为武秋生的乱入,令狐冲早早结了婚,和任盈盈之间也没了关系。
少了五岳众人去少林寺的戏码,平日里极少外出的定闲师太,也就避免了那次生死危机。
当然了,即便再如何宅,作为恒山派掌门,五岳并派这种大事,她不可能不参加。
如今已有衡山、泰山两派掌门,做了急先锋,她自然不会坐视不理,当即也从地上站了起来,对左冷禅说道:“莫大先生和天门道友说的极是,我后辈弟子虽然不孝,不能把祖宗基业发扬光大,却也绝不能坐视这份基业毁在自己手里。
这并派一事,还请左盟主不要再说了。”
三派同时反对,而这质疑之声,又是由华山弟子令狐冲率先提出来了,眼下的场面,看上去就是四对一。
只有左冷禅剃头担子一头热,如果他不能解决这件事,五岳并派就成了笑话,而他左冷禅作为始作俑者,也绝对会成为武林中人的笑柄。
然而面对如此情形,左冷禅却是不慌不忙,先对衡山莫大先生道:“三年前,我嵩山派弟子大嵩阳手费师弟,在衡山城外丧命。我们细查费师弟尸身上伤痕,创口是给人捣得稀烂了,可是落剑的部位却是改不了的,依稀能够辨认,是你衡山剑法。
衡山一脉,能胜我费师弟的本就不多,而那刘正风又已经身死,也不知道我那费师弟,究竟是何人所杀,我嵩山派,是不是该深究下去。”
左冷禅这话说的比较隐晦,但作为杀害大嵩阳手费彬的凶手,莫大岂能听不出对方的意思。
左冷禅这是在威胁自己,自己若是答应并派一事,也就罢了,如果不答应,左冷禅定会把费彬之死,追查到底。
左冷禅以费彬之死为借口,占着大义,其他门派即便想要帮衡山,却也没了借口。
而以衡山派的实力,根本难以抗衡嵩山派。到时候战事一起,衡山的败落几成定局。
如果真落下了这么一个结局,那衡山派还不如并入五岳,至少他衡山一脉的后人,还有希望成为五岳之主。
形势比人强,莫大先生虽然心中不愿,却也只能冷哼一声,没了言语。
左冷禅见状,皮笑肉不笑的斜了对方一眼,继而把目光,转向了泰山派的天门道长,准确的说,是天门道长身后的一个白须老者。
那老者察觉到了左冷禅的目光,对他微微点了点头,随后越众而出。
只见他指着天门道长的鼻子道:“天门师侄之前的话,不免有所偏颇。
五岳合并对我们只有好处,没有坏处。泰山一派,四代共有四百余众,可不能为了你一个人的私心,阻挠了利于全派的大业。”
这白须道人脸色枯槁,说话中气却十分充沛。有人识得他的,便低声相告:“他是玉玑子,是天门道人的师叔。”
天门道听得玉玑子这么说,不由涨红了脸,大声道:“师叔你这话是甚么意思?师侄自从执掌泰山门户以来,哪一件事不是为了本派的声誉基业着想?我反对五派合并,正是为了保存泰山一派,怎么就变成私心了?”
玉玑子嘿嘿一笑,说道:“五派合并,不但声势大盛,五岳派门下弟子的选择也更多,他们能够挑选更为适合自己的武功,获得更大的成就,谁能说这不是一件好事?
权衡利弊,我整个泰山派,唯一得不到好处的,只有天门师侄一人,因你这掌门人却做不成了!”
天门道人怒气更盛,大声道:“我这掌门人,做不做又有甚么干系?只是泰山一派,说什么也不能在我手中给人吞并。”
玉玑子道:“你嘴上说得漂亮,心中却就是为了放不下掌门人的名位。”
天门道人怒道:“你真道我是如此私心?”
他也是被气糊涂了,一伸手便从怀中取出了一柄黑黝黝的铁铸短剑,大声道:“从此刻起,我这掌门人是不做了。你要做,你去做吧!”
别看见这柄短剑貌不惊人,它可是泰山派创派祖师东灵道人的遗物,近三百年来代代相传,到了今天,已成为泰山派掌门人的信物。
玉玑子见状,嘴角不够勾起一抹笑意,继续激将道:“你怎么舍得?”
天门道人怒道:“为甚么舍不得?”
玉玑子道:“既是如此,那就给我!”
说话间,他的右手已经探出,已抓住了天门道人的手中铁剑。
天门道人全没料到对方竟会真的取剑,一怔之下,铁剑已被玉玑子夺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