屠怀疏看着左右的人，挥手让他们下去。伺候的奴才们得令，恭顺的离开了。
他看一眼倚靠在椅子上的屠季希，道：“没什么事儿了，你也出去！”
屠季希不动，只当做没听见他说的这话。
屠怀疏瞥她一眼，不再管，视其若无物一般开始处理自己的事情。
干坐了好一会儿，屠季希回想起在门口时他甩开自己胳膊的表情，心中一酸。明知故问：“你已经厌恶我了？”
屠怀疏不语。
她急了，起身上前，两只手猛拍在案上，大声的吼道：“我问你是不是已经烦我了，倦我了？”
屠怀疏头皮发麻，回以一个看疯子的眼神。随后拧眉斥责道：“青天白日里说什么胡话，也不怕别人听了去。”
“回答我的问题，我只要你回答我的问题！”屠季希执拗的重复，一腔怒火烧得正旺。
“没有！”屠怀疏简单的答道，接着埋头写公文。
屠季希愈发生气，看着他一动一动的笔头，伸手一把抢过来。动作太大，屠怀疏反应不及，被笔给糊了一下，右边的下巴至脸颊出现了一条黑印。
“我说了没有！”他不快的说道，并未动怒。
“可是你的眼神动作，还有你的态度，充分表现了你对我的厌倦。就连你说没有的时候，语气都这么敷衍。你让我怎么相信你？”屠季希气急败坏的说道，语速极快。
“……”屠怀疏盯住她的脸颊。
什么时候这张精致的容貌下，长出了这么一个怪胎？
“你说话，你为什么又不说话？你现在不说话又是什么意思？是不是厌恶？”屠季希不依不饶的说道，强行给自己加戏。
她是在乎的！如果她不在乎，她会冷漠些、生疏些。眼前人变成什么样的态度，都与自己无关！
“我说不是你不信，你到底要我说什么？”屠怀疏不耐烦的说道，整个人没精神的瘫坐在椅子上。
“我要你说什么你难道不清楚吗？”屠季希憋屈，他为什么不懂自己的心思？
屠怀疏陷入了沉默当中。
屠季希保持着这样的姿势望着他，眼眶开始发红。此时的咬住舌头，维持住表面上的如常。她不能表现出来，此时若是表现出来，就是她输了！
念及她对自己还有利用价值，屠怀疏摸了摸鼻尖，决定再服软一回。僵硬的笑起来，道：“我没有厌倦你，从来没有过！最近事务繁多，难免对你冷落的些。许多事情，都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你就体谅体谅我吧！不然，不然你说说，要我怎么说你才肯信？”
见他如此表态，心中的希望被泯灭得几近殆尽。如此敷衍，只有哄骗。屠季希在心凉了一次又一次之后，变得理智起来。
她站直了身子双手抱胸，居高临下的看着他，道：“那好，我的条件还是不变。我要看见绿篱的尸体！只有见着了，我才能安下心来。”
“你为什么总要和一个婢女过不去？”屠怀疏问道，心中为难。
“那得问问义父你，为什么总是护着她？你越是护着她，我越是嫉妒。我嫉妒，那就毁了她！”屠季希直截了当的说道。
不知怎么的，此时闪现在屠怀疏脑海中的话，竟然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世上没有最恶毒的人，只有更恶毒的人……
“希儿，再不要提这些晦气的人。她已经被我赶出京城，那夜是我一时之间昏了头。我向你保证，在你成婚三年之内，我绝不碰别的女人。”屠怀疏起身走到她身旁，伸出双手从侧边环住她，咬住她的耳朵哄着。
此时他头皮发麻，觉得自己虚伪得有些可笑。什么玩意儿？自己从前就是说这些话来哄她的吗？真是恶心！
屠季希歪头瞥他一眼，道：“那三年之后呢？”
“用不了三年，你就会回到我身边。那时我们就可以长相厮守，你在我身边，我又怎么会去找别的女人？”屠怀疏说完，自己都佩服自己胡诌的技术。
“我现在不就在你身边，可你……”屠季希又要开始翻旧账。
屠怀疏一手抚上她的肚子，道：“还不都是为了你和孩子！你想想，若是我真的不在意你，又怎么会宠幸的是你房中的丫鬟？正是因为我在意你，才选了她。她在你身边伺候着，你放心，我也放心！”
听着他的狗屁逻辑，屠季希心中的冷笑。觉得自己真的是看透了他。
“义父，那还真是为难你了！”她语调怪异的说道，将手覆在他的手背上。
屠怀疏笑，转移话题说道：“为了我们的大计，总需要有人牺牲。”
“嗯，义父，我真想一直一直陪在你身边。”屠季希忽然发表感慨，推开了他，一手抚上他有些胡茬的下巴。
“总会有那么一天！”屠怀疏又给她开了一个空头支票。
明白他接下来又要畅想今后如何，屠季希在他的唇上啄了一下。不给他开口的机会，说道：“我真的是在这府上给憋坏了，你不让我自己出去，那你带我出去转转吧！”
和心爱的人一起出去逛街，是她从小就有的一个小小梦想。可惜屠怀疏从来事务繁忙，总没有空去为她做这么多。
果然，屠怀疏再一次露出了为难的脸色。道：“希儿，你体谅为父！今日公文繁多，实在是抽不出时间。你现在……”
说着眼睛看向了她的肚子。
“你现在也不宜乱动，咱们的孩子，可不能有任何闪失！”
屠季希失望的垂头，她早知道是这个结果。只是他说的话实在可笑，那夜拼命要徒手打掉孩子的人，也不知是谁！
“那义父你忙吧，希儿就先回房了！”屠季希恭敬的说道。
屠怀疏面上的为难成了遗憾。
垂头不去看他的脸，伸手揉了揉滚烫的耳垂，屠季希出去了。
许多道理她都懂，可她不愿意去承认。她所爱的那个人，其实也很平凡，没什么优点，某种程度而言甚至自私得可怕。可她的喜欢，让他光芒万丈。
这样的感情每消磨一点，光芒便暗淡一分。直到有一天他和周围的人一样，不，不会一样的！
屠季希想。如果有那么一天，她就杀了他！自己得不到的东西一定要毁掉，与其圆满了他人，不如舒心了自己。哪怕在心上留下一道疤，她也不愿感情残缺不全。
只是这时的她尚且年轻，还不知道生命当中的有些轨迹所带来的压力，不是她想反抗就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