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令初身着粗布麻衣,手中拿着一柄刻刀,神情专注的雕刻着面前的一段木桩。身后来人也并未注意。

那人身着一袭暖红宫装,头饰掐丝金步摇,脚踏云锦面儿绣鞋。一张鹅蛋脸略显稚气,白白嫩嫩的也像个少女。只是那双眼睛虽是黑白分明,却沉似死水。

她只是安静的站着看楚玉雕刻,并未出声打破这份宁静。

过了许久,尹令初放下刻刀,叉腰直起身,腰间传来“咔咔——”声。

“哎呦,好痛好痛!”她难受的叫唤道,依旧手叉着背扭腰。

站在她身后的女人一笑,“怎么?人还没老,腰就不行了?”

尹令初闻言,惊然回头,脖子竟也是“咔咔——”作响。

“语清?你什么时候来的?你不是……不是一般白日里不出来么?”尹令初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又捶了捶,才觉得好些。

施语清并没有正面回答她的话,而是转了两圈,让裙摆漾了起来。开心的问道:“怎么样?我这身衣服还可以吧?”

楚玉点头,脱口而出,“可以是可以,但是,你下次能不能换一个颜色?一定要穿红色的吗?”

闻言,施语清原本变亮的眼睛,又恢复成了之前的深潭状。

丧气袭来,尹令初这才惊觉自己说错话,拍了拍嘴巴,“呸呸呸!我不问、不问!”

说完偷偷的瞄了瞄施语清,见她脸色好了些,才又问道:“你还回答我,你这青天白日就出来了,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吗?”

施语清看她这反应,撇撇嘴,解下腰间的一个水囊扔给她。“我是没什么重要的事情。倒是你,自己身体的状况,自己不清楚?这是姝柯公主让我带给你的。”

尹令初拿着那水囊在耳边摇了摇,疑惑问道:“带给我?是什么?解暑茶?其实这里每天倒也不是很热,有劳公主费心了!”

施语清心不在焉的点了点头,道:“大概是吧,记得喝了!应该是能治你的腰疼病!”

说着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一把红伞撑开。“东西我带给你了,任务完成!先走一步,记得要喝!”

言罢收伞,“啪嗒——”一声,连人带伞整个不见。

尹令初望着空气,见怪不怪的摇了摇头。这个施语清,总是这样神出鬼没,来去匆匆,也不知道在忙着什么!

她将手上的灰尘蹭在衣服上,接着打开那水囊的木塞。凑过去,一股馨香迎面袭来,让她觉得脑袋都变得昏昏沉沉的。

“又是这个东西?也不知道喝了有什么用!”她低声嘀咕着。

愉快的的仰头灌了一口。紧接着,又“噗——”的一下全都喷了出来。

她剧烈的咳嗽起来,抬手抹了抹嘴巴。恶狠狠的盯着那水囊,“怎么这次的又苦又辣!?是长公主心情不大好?”

下意识的伸出舌头舔了舔嘴角的水渍,又被这股味道恶心得连忙吐了几口口水。

经过一番激烈的思想斗争,尹令初郑重决定——还是等有甜茶的时候,再喝这‘’苦水”好了!

塞回木塞,将水囊绑在腰间。十指交叉,扭了扭,再伸伸懒腰,这次倒是再没有那“咔咔——”的声音。

接着雕,这个人的脸,要雕的纹路倒还真是有点多!人老了果然就是不中用。

她想着,上前拿起装有所用工具的小箱。从中掏出另一把篆刀。走回到那段木桩面前,准备左右开弓,赶赶时间。

却是被眼前的景象所惊。伸手掐下木桩上的一颗小小的绿色嫩芽,放在手心细细的观察起来。

想想这是樟木桩,所以这是樟叶?捏碎,一股淡淡的生姜气袭来。

果然没错,这锯掉数月有余的木桩,在被雕刻出轮廓后凭空发芽了?

神奇!果然神奇!

不过既然自己雕的人偶都以假乱真,枯木逢春又有什么可奇怪的呢?

她想着,扯下水囊灌了一口“苦水”!“噗——”的一下尽数喷在枯木上。

片刻,枯木开始抽芽。毫无主干支体的区别,一处密密麻麻的发出新叶。

楚玉将这些新芽整整齐齐割下,就地刨坑埋下。

蹲下等着,泥土毫无反应……

“哈——”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脸上的颌骨又是“咔咔——”响起。

起身,眼前一黑,眩晕感随即而来。楚玉整个人天旋地转的东倒西歪,终于扶着桌子站稳。

她脸色发白,头冒冷汗,坐下后想要倒一杯茶冷静冷静。杯子却是落在地上,咕噜滚远。

“不行不行,好累C累!”她细声念着。整个人上半身伏在桌上,再无声响。也不知是累得睡了,还是难受得晕了。

有微风拂过,将她鬓边的碎发胡乱的撩起。微鼾之间,太阳越走越高。

直到天边现出一轮乳白微透的月亮,她也没有醒过来。

但是,有别的东西醒了!

“喂……喂……人,你醒醒,醒醒!”一个三尺来高的孩子赤条条的站在楚玉身旁,小手拍在她的脸上。

对方毫无动静。这孩子改成双手掐着她的胳膊,使劲椅。

学着从前自己看到过的那些,带着哭腔,哀伤道:“人啊!你快醒醒,别死!”

这声音倒是大,眼睛眯得紧,却不见一滴泪水落下。

“额……”“咔——”

尹令初总算是被吵醒了,艰难的想要抬头,身上却总是响个不停。

唉!这副骨头,最近总是出问题,有时间可得好好找个大夫瞧瞧!

她一手撑在桌上,一手握拳捶了捶自己的脑袋。

下一秒便瞬间清醒过来。

“啊……你是谁家的孝?怎么不穿衣服就跑出来了?”她指着那个孩子,扯了扯嘴角,僵硬的问道。

孝挠了挠只有几根毛的头,眨了眨眼,虽是单眼皮,可这眼睛却是大得慌。木色的瞳孔显得精亮精亮的。

“我……我不是谁家的孝,我是从土里蹦出来的!”他难为情的答道,对对小手指!

“啥!?”尹令初一懵,瞬间脑袋的小灯泡一炸,起身冲向自己方才埋下的新芽处。

“这里长了个孝出来?”她自言自语,一边激动的挖开覆在新芽上的薄土。

然而……里面的芽叶,早已因为她埋后用力的踩地被压烂,和泥土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