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已经落了一半,还有半弧轮廓带着光晕挂在天空。火红的晚霞烧红了云朵,映照在塘中被浮萍割碎,星星点点煞是好看!

二人一人站立,一人坐在轮椅上,就这么静静地望着西边,望着那轮太阳沉浸下去,直至余晖被屋子的飞檐掩盖不见。

天幕另一边,一弯新月白白隐隐的升了上来,透明不显。旁边的还未有星星醒来眨眼。

“这里的夕阳真漂亮,不过就是屋檐给挡住了不能看全!要是能在湖边看就更好了!”禾熙遥看着最后一点残红消失,略惋惜道。

“是啊,确实是美!我来了这镇上,时常这里看日落。你要是喜欢,以后可常来!”温孤允秀同样感慨道。

“哈哈!秀秀是在邀请我么?”禾熙遥厚颜无耻的直白问道。

温孤允秀听了脸上显出一抹可疑的红晕,倒确实没有被人这样逗弄过。

还未答话,禾熙遥又接着笑着说道:“但是可能不行呢!秀秀你既然对我的情况如此了解,也该知道我是来找哥哥他的。他案子查完之后我们就要走了,日后相见的机会在不多。”

一顿,敛去笑容,一本正经面色严肃,“所以到底找我何事,今天就说清楚吧!”

温孤允秀颔首却并不接话,只是转过轮椅自顾自的往前。禾熙遥见状不明所以的跟在他的身后。

温孤允秀一边走一边转移话题道:“你看我这都忘了,说好要请禾小姐你吃东西的。这下子倒是误了时间,晚些回去不碍事吧!”

禾熙遥摇了摇头拒绝,肚子却适时的叫了起来。“不必了,回去晚了,哥哥该是要担心我的。明日,或过两日有空我再来吧!”

“也好,到时叫寒时找着栗子,做好等着你!”温孤允秀笑着,不强留。

禾熙遥点了点头,便往外面走去,这下倒是没有翻墙。走了一段,忽的又返回立在温孤允秀面前。

温孤允秀抬头,疑惑的望着她。

“我看前面有好些阶梯,你坐在这轮椅上行动不便,且寒时也不在。真是要走,我还是先把你推下去好了!”禾熙遥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

温孤允秀闻言一笑,欲言又止,嘴巴嚅动两下却并未说出什么,只是默默的点了点头。

因为是下坡,禾熙遥再没有方才那么激动和雀跃,而是小心翼翼的生怕温孤允秀摔倒。

顺道嘀咕吐槽道:“秀秀你这房子找得真不好!明知自己腿脚不便还这么多阶梯,是不是傻!”

待把他推至平地,又客气的告辞。

禾熙遥走后不久,寒时双手空空回来了。见到温孤允秀静坐在庭院之中,上前关切的问道:“殿下,这里蝇蚊多,坐在这里做什么?怎么不进去?”

温孤允秀低头看着轮子下的一个小科,缓缓道:“卡住了,便动弹不得,只得坐在这里等你!”

听了这话,寒时噎住,不解的问道:“可是,殿下您又没有腿脚不便。站起来把这椅子推开不就好了么!?”

温孤允秀摇了摇头,傲娇道:“不想!”

“……”寒时顿失言语,不明白他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只得双手握着扶手,脚抵在轮椅后面的杆子上,用力的将他推出那个小坑。

脱离小坑之后,温孤允秀自己动手转动轮子向前走去,忽然转头询问道:“坐着还挺舒服的,以后我便坐在这上面,你说好不好?”

借着天上的月色,寒时定住,本想直截了当的说声“不好”,却见温孤允秀一脸的期冀。

不忍问道:“这椅子舒服是舒服,但是殿下你也没有必要一直坐在这上面,偶尔坐坐就好了!”

温孤允秀闻言若有所思的低下头来,转移话题,问道:“要你找的例子,找到了吗?”

“还没有!”寒时回复道,又吐槽:“这个季节哪来的栗子,都还是一个个小刺球挂在树上呢!”

“那再去找找好了,多找些人去找,不管多少钱都要买回来!”温孤允秀用勿庸置疑的口气吩咐着。

“殿下,你……”寒时疑惑,话未说完却对上温孤允秀探寻的目光,便把话头噎了回去。

心下想着:殿下,这也太不正常了L家那丫头,到底是施了什么法?要求还真是多……不行,我得好好去找她问个清楚。

“走吧,我饿了!”这是他又把自己移到了另一个阶梯前,一副不打算起来的模样。

寒时并未发觉点了点头,带气自顾自的要去准备饭菜。回头却忽见自家主子不见,无奈只得又回来将他推上小坡。

入夜,月凉如水。清澈皎洁的月光把地上的树影拉得修长。尤是树木较多的地方,有如鬼魅丛生。

佳祉在荷塘当中累得满头大汗,依旧一无所获。

荷塘周边一圈都被挖过了,除了淤泥还是淤泥。可他连同那指甲盖都被插在泥水当中折断,鲜血直流,疼痛不已。

正当他欲哭无泪时,灵光乍现。回头看着方才看着禾熙遥站过的陷入进去的地方。

他扑倒上前。双手插在方才那个略为下陷的小坑里,不停的摸索着。

此处泥水很稀却极为黏腻,一凉意格外分明触上指尖。佳祉在泥中撑开五指,抓住那东西,用力扯起。

一具白骨竟是被这样活生生的扯了出来,断得四分五裂。

他惊叫一声,一屁股坐下,双腿却在此处陷入泥中,无法动弹。

那具枯骨的头颅,因用力过大被拔落,被倒插在泥中。

佳祉不管不顾的开始疯狂的掏挖自己脚下的泥巴,他的精神几近奔溃。

他要逃,他才不要待在这个鬼地方。忍无可忍,豆大的泪水顺着脏兮兮的脸滚落下来。

他在心中恨恨的想:娘亲,孩儿对不起您。我坚持不住要走了,等我逃脱了这魔鬼的手掌心。我一定回来给您报仇。

由此,双眼迸射出愤恨的光。终于双腿被拔了出来,他眼中的泪也流干了。抹了抹脸上的泪痕,塘中的枯骨也不再去管它。

迅速的爬上木廊,佳祉精疲力尽的躺下。爬起,跌倒,又爬起来,跌跌撞撞一步留一个脚印的走了出去。

禾煦远此时正被一堆疯狂的百姓所包围。这些人是瘟疫者的家属,他们哭哭桑桑推推嚷嚷。

禾煦远拧着眉头劝慰着,仍旧无法分担他们的悲伤。他不忍这些百姓遭受这些磨难。

可是,在瘟疫事情水落石出之前。所有的一切安慰,都是空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