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
“可是你还是觉得他们无辜？”
苏岩抿唇不说话，顾言痕继续道：
“那你觉得，一个人如果被抓住家人而要挟他去犯罪，最后这个实施犯罪的人，就不用接受审判付出代价了吗？”
这话一出，宛若一道强光一下子照进苏岩迷茫的内心。
对啊！违背初衷不代表他们就没错，既然有错就接受惩罚，这是完全不需要有争议的事情，为什么她现在才想通。
苏岩啧啧感叹：
“男朋友不愧是军人出身，赏罚分明。”
“嗯哼。”
顾言痕很不客气地把这夸赞受下了，迟疑片刻后，又道：
“另外，关于背后那个人，你综合谷陌的说辞后，得出的结论……有些武断了。”
“嗯？”
“换句话说，就是，你没有考虑所有的可能性。”
“还有其他可能？！”
顾言痕凝重地点点头，“有，而且，是你最不愿意接受的可能。”
苏岩一下子抬起头：
“你的意思是，沐离的疑点还没有消？！他还是有可能是背后那个人？！！”
“是。不能完全排除这个可能。”
苏岩突然心底有些乱。
“你……你先说来听听。”
顾言痕却没有再说了，只道：
“先吃饭，吃完饭再说。”
不然就她这样，就光听他说了。
“顾言痕！”
苏岩气得瞪他，哪有人这样的？
偏偏顾言痕就由着她瞪，态度很坚决：
“吃饭，不吃完不许说话。”
苏岩：“……”
她能怎么办？只能索然无味地加快扒饭的速度，同时心底开始纠结。
她既希望沐离有问题，又不希望沐离有问题。
如果沐离真的有问题，那就可以完完全全绝了谢昭昭的念想，可是同样，谢昭昭必定要承受一场巨大的痛苦，比她第一次决定放弃沐离时，更大的痛苦。
苏岩极力控制着自己吃饭的速度，如果她吃的太急，她敢肯定顾言痕又会找茬，只能一直磨着，直到看到顾言痕放下碗筷，她也连忙跟着放下，双眸亮晶晶地看着他：
“现在男朋友可以告诉我了吗？”
看苏岩那期待的小模样，顾言痕又气又无奈，只能把人往沙发上一按，然后坐她旁边，先给她解惑。
“首先，我们来分析一下所有的可能性，比如，谷陌否定了他说的第一种可能性，是因为沐离暴露了他的危险性，而真正懂得掩藏的人不会做这么蠢的事。可是，不一定的。”
“嗯？”
“比如，沐离在刻意暴露他的危险性，就是为了让我们对他的认知出现偏差，这也不是不可以。再比如，他之所以曝出他的危险性，是为了给自己杀那些人作出合理的解释，以此来掩盖他的苦肉计。”
苏岩的瞳孔一点点收缩，那是惊讶加恐惧。
因为，顾言痕的猜测，完全有可能实现。
“其次，谷陌在判断的时候，你们都漏掉了一个可能性。”
“什么？”
“谷陌判断他是高级心理医生，是凭借他的能力，而在这个高级之前还有一个前提是他得是心理医生，但是这个判断仅仅来源于你的叙述，可事实上，沐离只是告诉你他是心理医生而已，有没有经过权威的心理检测，拿没拿到相关资格证书，你能确定吗？”
苏岩：“……”
她不能。
她对于沐离几乎是一无所知，而且她敢肯定，即便谢昭昭和沐离朝夕相处了六年，也不知道沐离是一个心理医生，如果知道，谢昭昭不会不告诉她。
那么，他为什么掩盖自己心理医生的身份，直到她问起为什么把所有人杀光，他才说出来？
还有谷陌的话，谷陌说了，是有其他办法的，另一个办法虽然慢，但是带给谢昭昭是美好的，如果他真的爱谢昭昭，就应该用另一种方法，如果他碍于自己有未婚妻……
那至少说明一点，谢昭昭在他心里，还完全没有占据最重要的位置。
沐离啊沐离，我到底该不该相信你？
沉默许久，苏岩复又看向顾言痕：
“可是，他没有动机，他的父母和小昭父母是好朋友，他流落在外，也是容姐姐找回的他，他没有理由对付谢家。”
顾言痕摊了摊手：
“我只是给你列举可能性，至于动机这东西，谁知道呢？并不是每个人杀人都有合理动机的，万一他就是心理变态呢？”
苏岩明显不赞同：
“不对，看着不像。”
“……你见过哪个心理变态脑门儿上标榜心理变态几个字的？”
苏岩：“……”
好像是哦。
苏岩烦躁地抓了抓头发，“可是现在这些都是我们的猜测，没有证据啊？万一冤枉人家了怎么办？”
顾言痕一边捉住她的手，免得她这样以后把自己抓秃了，一边道：
“我都说了只是分析可能性，又不是让你给他定罪，分析可能性的意思就是要保持内心的警惕，不要随随便便相信别人。”
不要随随便便相信别人。
是了，如果顾言痕不给她摆出这些可能性，她可能已经开始对沐离推心置腹了。
在某种程度上来说，这样的确很危险。
苏岩缓了缓情绪，这才认真地点着头：
“我知道了。”
顾言痕见苏岩真的明白过来，这才接着道：
“还有一种可能性就是，你的那个猜测或许是正确的，当年那个人在蓄机找谢家报仇，这些年沐离又是容华的左膀右臂，势必会引起那人的关注，说不定他故意设计这一出挑拨沐离和容华的关系，更进一步地推动沐离走向深渊，完全黑化。”
已经冷静下来的苏岩，对于这样的猜测也终于淡定了下来，闻言也只是轻轻颔首道：
“好，之后我会派人密切关注着他的动向，争取在最短的时间内，把这些可能性一一验证，然后得出最后结论。”
顾言痕拍了拍她的脑袋：
“别太累就好。”
苏岩笑着依偎到他怀里，低声应道：
“我会的。”
顾言痕轻抚着她的发丝，又想到什么，补充道：
“你……那些秘密，谢昭昭知道吗？”
苏岩一怔，从他怀里探了出来。
“你是说？”
如果她的秘密，谢昭昭知道，而沐离又是那个背后之人，极有可能趁机套谢昭昭的话，到时候，对她，对整个秦家，都是不利的。
顾言痕点点头。
苏岩低着脑袋，很久之后，坚定地道：
“我相信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