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镜男摊子上的东西不多，除了那个青铜甑，其余的都是一些小件，悉悉索索的全部装进一个大箱子里，用棉絮和泡沫方块塞紧，关上盖子，捆在自行车上便能走了。
唐莘仍旧挽着周奕麟的胳膊，时不时冒出一句让人起鸡皮疙瘩的情话，不让他看出破绽。
周奕麟不停的吞咽着唾沫，紧紧抿着唇，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眼镜男推着自行车，笑呵呵的往外走，“从这里走出去往右拐，过一个路口有一个菜市场，穿过菜市场往左有个国营电子厂的宿舍，我就住在那儿。”
“哦，你说那个宿舍啊，我小时候好像听说过，是不是都是五层楼的房子，还带阳台的？”
“对对，看起来你也是本地人。”眼镜男反过来套话。
干他们这行的，最怕遇到明察暗访的警察，谨慎些总是好的。
唐莘笑道：“可不是么，我在定城长大的，爷爷以前常骑着自行车，带着我走街串巷啊。他电子厂宿舍附近有个卖烧饼的老婆婆，她最的烧饼特别好吃，肉还给的多，对吧！”
眼镜男：“对啊，我也经常吃她做的烧饼！只可惜前年那婆婆得病死了，现在是她儿子在卖烧饼，可那味道，不一样咯！”
唐莘顿时露出遗憾的表情，“那真是可惜了。”
眼镜男又问：“那你对象呢，是哪儿人啊，听口音不像是本地的。”
周奕麟刚要接话，被唐莘揪了一下。
就听唐莘道：“他确实不是，我们是在上海认识的，他对我可好了，愿意陪我回来，来定城定居做点小生意。”
眼镜男点了点头，“那他的确对你不错，这样的好男人，就赶紧嫁了吧。”
唐莘羞涩的看了周奕麟一眼。
周奕麟咳嗽一声，“我，我这不正考虑着婚事么，呵呵，不管怎么说也该买套房才行吧，总不能亏待她。”
眼镜男越发相信他们是小两口了，“是该买房，以后房价肯定要涨的，现在买将来绝对亏不了。而且你们买下我的青铜器，屯几年转手卖掉，翻三倍是一定有的。啊，前面就到了，注意着点脚下，这里的路不太好，容易摔跤。”
说话之间，他们走进电子厂的宿舍区。
这里路灯昏暗，楼房低矮，但住的人可不少。
眼镜男推着自行车在楼下停车，三四分钟的时间，就有好几个拽过来和他打招呼。
周奕麟和唐莘偷偷交换了一下眼神，感觉这人住在这里一定有些年头了。
“来，跟我上去，我家在三楼，一会儿就到。这楼梯不累人，就是窄了点。”说完，眼镜男背着箱子就往上爬。
别看他瘦瘦的个头，但力气不小，背着沉重的箱子却看着极为轻松。
周奕麟拉起唐莘的手，紧跟在后面，顺便打量周围，把这里的环境记在心里。
“到了，你们稍等，我拿钥匙开门。”眼镜男把箱子放在了左手边的这扇门前。
木质的大门看起来十分普通，掉了不少漆，但门锁一看就知道是新的。
眼镜男打开灯，把箱子挪进去，才招呼他们进门：“进来吧，有你们喜欢的东西！”
唐莘和周奕麟小心谨慎的走进门，定睛一看，都是面露惊讶。
“嘿嘿，不好意思我这里乱了点，你们慢慢看。”眼镜男把房门带上，进厨房洗了洗手，倒了两杯汽水出来，递给他们。
周奕麟和唐莘彼此看了一眼，只抿了一小口，都没敢多喝。
“时间不早了，你赶快给我看看青铜剑吧。”
“好好，我找找！”
眼镜男好一通翻找，从一个架子背后抽出两把带着青铜锈色的剑来。
周奕麟眼睛一亮，接过来仔细的看，连连称赞：“不错，不错，很有份量啊，这剑怎么卖？”
“一把五千，两把可以给你打个折，八千五吧。”眼镜男说着把那只甑从箱子里取出来，给他们仔细的打包，“加上这甑，一共就算作一万八，你们看行吧？真没多要，都是实价，零头还给你俩抹了。”
唐莘感激的点头，“老板是个厚道人，可我们今天身上没带这么多现金，签支票行吗？”
眼镜男面露不悦，“支票不行，我们干这行，只收现金的。要不这样，你们打个电话给家里人，或者熟人，让他们取现金过来，我们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明天再付不行吗？反正我们也来不一次了，就直接……”
“不行！鬼市规矩，要不你们今天凑齐现金把东西买了，要不就赶紧走！”眼镜男猛然拔高了声音，变得凶悍起来。
周奕麟掏出大哥大，“别这么激动，我可以现在打电话给秘书，让他送些现金过来。”
眼镜男的表情瞬时又变得温柔亲切起来：“好好，那先生您打电话吧。”
唐莘被他这频繁的变脸吓得心情萎顿，坐下来往四周看了看，目光落在一个带着三只脚的甗（音同演），抹不开眼。
“这个东西，给我感觉……挺奇怪的，老板，我能瞅瞅吗？”她问。
眼镜男顺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脸上陡然露出一抹诡谲的浅笑，“你想看它？嘿，嘿嘿嘿。”
唐莘被他笑的头皮发麻，“怎么，不，不能看么？”
眼镜男回答：“能看，顾客就是上帝，没什么不能看的。不过你待会要是吓的哭出来，可不能怪我！”
唐莘有点儿害怕，但好奇心也被彻底的勾了起来。
“看！难不成这里头还能有古尸不成？！”
眼镜男嘴角咧的更大了些，走向那只甗，两手一抱，抬了起来。
唐莘立即站了起来，“老板你小心这点，可千万被砸了啊。”
眼镜男的诡异的笑容仿佛定格在了脸上，嘴角一直上扬，“放心，我手稳着呢。”
他步伐的确稳健，把这只器形不小的甗放在了唐莘的面前。
“怎么还盖着一块布啊？”唐莘蹲了下来。
眼镜男的右侧嘴角上下抖动，伸手掀开这块灰色的棉布，“好了，你看吧。”
唐莘已经做好了大吃一惊的准备，可当目光接触到这只甗上半部甑里的东西时，还是禁不住吓白了脸。
眼镜男森冷的嗓音在她耳边回荡：“怎么样，好看吗？”
“这，这是个骷髅头！”唐莘颤抖着出声，站起来就往周奕麟背后躲。
周奕麟刚挂断电话，看到她如此惊恐，脸色霎那间阴冷，“怎么回事？”
唐莘拽着他的袖子惊呼：“骷髅头，那，那个东西里，装了一个骷髅头！”
周奕麟顿时也目瞪口呆，“人，人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