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虽这么说,唐莘仍然抱着十二万分的小心,等他们坐下之后才款款落座。

艾伯特认真打量了唐莘一番,嘴角含着笑:“我听沉碧说,你不但在赌石上颇有天赋,在鉴宝方面也有些造诣,一眼就看出她那方铜墨盒的来历?”

唐莘淡笑着回答:“过奖,其实赌石真的要看运气,我最近运道不错,才能接连赌涨。至于铜墨盒,是因为幼年时候爷爷就非常喜爱铜墨盒,收藏过不少,我才有所了解。”

“那也很了不起了,在我认识的年轻人里,罕见有你这样能够对老物件感兴趣的。现在的这些年轻人啊,大多喜欢机车、游艇、电子产品,尤其是钟爱日本的商品,再不然就是憧憬钻石和黄金,祖辈的东西全然看不上眼。但事实上,传统文化才是最具有价值的,所以我很欣赏你。”

艾伯特面露赞赏,这席话不似作假。

他也没有特意恭维唐莘的必要。

唐莘心生感喟,脸上的笑容更纯粹了些,“谢谢您的认可,我喜爱古玩和文物,只要有机会和资金,很愿意多收藏一些。”

张沉碧笑着看向艾伯特,“我跟你说的不错吧,唐莘和我一样,是真心喜爱古董的。那个铜墨盒,到底是什么人卖给你的?如果你还记得,不妨介绍一下,让唐莘也能多个渠道,多结识一些朋友。”

艾伯特皱起眉头,回想了片刻,说:“送给你做生日礼物的铜墨盒,的确是我托人在国内收集的,那个人好些年没有与我联系了,不过听说他的生意做的一直不错,前几年似乎在甘肃住过一段时间。可惜我只有他的一个座机号码,也不知道还能不能打得通。”

唐莘略感失望,但仍然想要试试,“艾伯特先生,有座机号码也是可以的,不管能不能联系上,我都十分感谢您。”

艾伯特:“这有什么可谢的,不过举手之劳。”

随即,他拿出自己的电话簿,找到那个号码,让她自己用纸笔抄写下来。

唐莘按耐住心里的急切,和艾伯特、张沉碧继续聊天,直到艾伯特的秘书过来请他们去了书房,她才得着机会,能独自待着。

她坐在房间里的座机旁边,拨打前心里先嘀咕起来:这个座机号码,是北京的?

唐进宸当年的藏品是分几次被人拖走的,那时候他并未表露出任何不情愿,是以唐莘一直以为他是自愿卖掉的。但他在记事薄夹层里写下的那些话,却让事情变得扑朔迷离起来。

那些藏品,极有可能是爷爷遭受威胁,所以不得不卖的。

唐莘做了几个深呼吸,终于拨出了这个号码。

半晌过去,听筒那头一直没有动静。

唐莘不断默念着:接啊,接啊,接啊……求求你,快点接起来!

“喂,请问哪位?”

……接通了!

唐莘控制着自己颤抖的嗓音,说道:“我姓唐,打这个电话是想联系朱先生!请问朱韵文朱先生还住在这里吗?”

对方似乎是愣住了,过了数十秒才发出声音:“你是怎么知道这个号码的?”

唐莘想了想决定说真话:“是艾伯特先生告诉我的,我是他夫人的朋友。”

听到她这个解释,对方很明显松了一口气。

“原来是港督夫人的朋友,您好。请问您找朱韵文先生有什么事吗?”

唐莘减慢了语速,说:“哦,是这样的,我在港督夫人那里见到了一方铜墨盒,非常喜爱,希望能找到同时代的铜墨盒,或者年代更早的,所以多问了几句。然后港督夫人就从港督那里打听到朱先生的电话,告诉了我,因为年代久远,我还担心打不通呢。”

“原来是这样,抱歉,刚才多有怠慢。不过我父亲今天不在家,可能要过两天才会回来,铜墨盒的事,我会转告给他,到时候再和您详谈如何?”

“可以可以,我不急,多等几天无妨的。那我三天后再打来行吗?”

“当然,就请唐女士三日后再打来。”

说完这话,对方快速挂了线。

唐莘搓了搓脸颊,起身朝门外走去,找到港督府的管家,表示自己有事要办,先行告辞。

管家亲自送她到门口,还让佣人拿过来一份小甜饼,说是张沉碧今早亲自烹饪的。

唐莘礼貌道谢,施施然走下台阶。

一抬眼,与从老爷车上走出的乔嘉妮撞了个对眼。

乔嘉妮面露惊愕,俨然没料到会在这里碰见他。她下意识的往后瞄了一眼,面色愠怒。

唐莘停下步子,似笑非笑的扫了他们几眼。

陈沣神色颓靡的站在乔嘉妮身后,一副阴沉无力的模样。

唐莘勾起嘴角,走了过去,“真是巧了,会在港督府门口遇到你们。怎么,陈先生是特意把一千万港币送来给我的吗?”

陈沣目光阴鸷的盯着她,没有说话。

乔嘉妮扬起下巴,冷漠的看过来,“唐小姐,你赢下赌局,出尽了风头难道还不满足?奉劝你一句,得饶人处且饶人吧!我们乔家,可不是你想象的那种软柿子。”

“软柿子?不不,我从未这么想过,乔小姐误会了。再说了,输给我一千万的是陈先生,我就算要讨债也是找他一个人,断不会把这笔账算到你的头上。”唐莘笑盈盈的反唇相讥:“莫非,乔家上赶着要帮他担下这笔账?要是这样的话,那我就只好……”

唐嘉妮十分羞恼:“你闭嘴,不过一千万罢了,我们又不是拿不出来!你总是这么挂在嘴边,显得自己多么缺钱似的,果然是个土包子!”

唐莘禁不住笑出声来:“哇哦,我真是第一次见到,欠债的人比债主嗓门还大的,这就是您作为上流名媛的气度?陈先生那时答应的好好的,说赌石大会的第二天就把一千万港币拿给我,可结果呢?我提醒你们,这场赌局是沉碧夫人亲眼见证的,他的保证是所有人都听见了的,如果你们想要继续赖账,可别怪我登报催账!”

“你!”乔嘉妮气急败坏,指着她的鼻子骂道:“不过就是一个狐假虎威大陆妹,有什么可嚣张的?我今天就把一千万给你,给我立刻滚出香港!”

唐莘脸上没有半点怒意,反而笑的更欢快了,“一千万就想让我离开香港?你这是瞧不起我,还是瞧不起香港人?不好意思乔小姐,我如今可是沉碧夫人可港督的座上宾,你想羞辱我,也要看看是否羞辱的起呢。”

乔嘉妮瞪大眼睛,气得浑身发抖,“你怎么敢,怎么敢……”

唐莘噙着浅笑看了眼港督府,“怎么,想去求情,让沉碧夫人做和事佬?奉劝你一句,还是不要自取其辱了。”

乔嘉妮简直气疯了,举起手要扇她的脸,却陡然被陈沣抓住手腕,扯到了身后。

“唐小姐,你不要欺人太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