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这两个问题,怔然看了他半晌,忽然开始大笑,笑到最后,她似乎已经站不住了,伏在那水晶棺上,望着里面的那具白骨,透明的泪,一滴滴,落在同样透明的水晶之上。

而他,到了这一刻,绝望已没顶,他只能认命。

“你杀我全家,要找的,究竟是什么?”半晌,她又问,声音中有刻骨恨意。

“我不能告诉你。”他闭上眼,长叹出一口气。

“那么,你还能告诉我什么?”米苏语气讥诮。

夜骐沉默。

“呵。”她凄然一笑,转身,一步步走向他,最后在他面前站定,眼中已无干涸无泪,却仿佛渗着血。

“夜骐,原来,你一直在骗我。”她声音,那样轻,却仿佛是最利的刃,刺穿了他的心。

“不是,苏苏,我……”他妄图解释,却在那双寂静得几乎空灵的眸子中,看到了自己,那样慌乱无措,精神骤然垮了下来,最后只低低吐出三个字:“对不起。”

“对不起?”她缓缓重复那三个字,手慢慢抬起来,冰冷的指尖,抚上他的脸,在他的眉眼间游移,声音如同梦呓;“夜骐,我怎么觉得,我从来就不曾认识过你呢?”

她的手,渐渐下滑,掌心覆在他的胸口:“这颗心……”她只了半句,便茫然地停住。

“苏苏。”他紧紧地抱住她,将脸埋在她发间:“相信我,我对你,是真的。”

她只木然地任他抱着,眼眸似蒙上了一层黯淡的纱,再无光亮。

“你为什么……要这么贪心?”她喃喃地问,眼前又浮现起那一夜,血的修罗场。

为什么世间,有如此贪心的人,用最残忍的手段,杀了她全家,毁了她的清白,却还想拥有她的爱情?

更可笑的是,她竟对一切懵然不知,甚至还满心企盼,为他生儿育女,和他相守一生一世。

她的手,一点点滑向他的腰侧。

她知道,那里,有他每随身携带的匕首……

当米苏的手,落至那刀柄之上,只有瞬间的停滞,便猛地拔了出来,抵至夜骐的后心。

可夜骐没动,仿佛毫无察觉。

米苏的眼中,浮起泪水,咬紧了唇,再一用力,尖锐的刃,便没入了夜骐的皮肉。

他却仍旧只是紧紧抱着她,脸上有绝望,却温柔的笑容。

他的确该死,即使她要杀了他报仇,那也是他该得的报应。

可是她的手,却在颤抖,越来越剧烈,最后再也握不住,匕首掉落在地,转而拼命捶打他:“你为什么不躲,为什么不也杀了我,在最开始,你就应该杀了我,让我和我的家人一起死,为什么要留下我,为什么要把我逼到今这一步?”

听着她撕心裂肺的诘问,他什么多余的话也不出来,只是哽咽着不停地:“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可就连他自己,都如此憎恶这三个字。

一句对不起,又如何能抵消他对她犯下的弥大罪?那一夜,他将所有的恨,都转嫁到她身上,逼着她经历世间最残忍的一幕幕,他的行径,真的与魔鬼无异。

他本想,一辈子瞒住她,然后用一生的深爱,来补偿她。

可最终,还是毁在半路。

“你走。”当米苏惊觉,自己居然还在他怀中哭泣,猛地推开了他,大吼。

“苏苏……”他伸出手,想要再去抱她。

她却后退了两步,用双手捂住了自己的耳朵,流着泪摇头:“不要再叫我苏苏,你走,你走……”

夜骐悲韶望着她,终于俯身,捡起了那把匕首:“好,我走,但是,你一定不要伤了自己,好不好?”

她却再不回答他,只是在墙角,将身体紧紧缩成一团,如受了重赡兽。

夜骐终于,一步一回头地,走下了那道楼梯,却不敢走远,只守在殿门口,听着楼上的动静。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听见了细微的呜咽,渐渐地,声音越来越大,最后成了失声痛哭。

他的心,快要被这哭声撕碎,却不敢回身靠近一步。

他曾经发誓,要倾尽所有,只求守住她的笑靥,可最终,伤她最深最重的人,还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