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家和撇唇一笑,像极嘲讽。

夏南正琢磨着他唇际那抹轻笑的含义,又听他说,“可就是这样一位看起来彬彬有礼不失优雅的人物,亲眼看着受不了被他暴力相待的妻子自杀,无动于衷。他就是那种在外尽善尽美,有口皆碑,而其实回到家里,会把所有不如意的闷气撒在妻子身上的男人。我舅母几次尝试自杀,被救过来后,不仅得不到任何的安慰,还会受到我舅舅变本加厉的折磨,现在已经变成了一潭死水。”

夏南错愕,回忆着陆雅男的父亲,那个完全没有任何高傲架子,对谁都是笑脸相迎的“陆伯伯”,怎么也无法将脑子里的那个人,跟郑家和的描述合二为一。

“有些怀疑是吗,感觉我在骗你?”郑家和又是一笑,毫不在意般,“相不相信无所谓,我只是在对你说出实情,陆家远比你看到的表象复杂得多。雅男这孩子本性还是不错的,只可惜多年耳濡目染,很多地方都很像他父亲…而他们父子俩最大的相同之处,是面对喜欢的东西,就算最终的结果是‘毁掉’,也要尽可能地占为己有。我知道雅男喜欢你,而我舅舅,包括我妈,也都希望你以后可以进入陆家…这就是我对你说这些的目的。”

郑家和看向夏南的眼神里,有着明显的担忧,“若不想过上‘水深火热’的生活,就永远不要与陆家沾上关系。知人知面不知心,要是走错这一步,待到后悔再想脱身,就晚了。”

这话说得夏南一个冷战。

突然就想起那一次,陆家兄妹串通顾老爷子,背着顾匪见她的事。事后她也曾觉得奇怪:想来自己没身份没背景,不过是顾家收养的孤女,怎么就会因为陆雅男的一个喜欢,而引发陆家人“全员出动”,那份难以言喻的热情过度,她后来一直捉摸不透,也就没再多想。而今得知这些内情,不禁有点后怕的感觉。

此刻她才意识到,有时被人喜欢,是件多么可怕的事。

“所以,你希望我可以忘掉那晚在‘齐天城’里见过你的事,其实…就是不希望你的家人得知你跟那个女孩子在一起?你是怕我无意中把这件事透露给陆雅男?”夏南顺势猜测,“他们不喜欢你的女朋友?”

“何止不喜欢,简直如视大敌。”郑家和这一笑,三分苦恼,七分黯然。

“可如果陆家人真像你形容得那么…极端,你也该想个办法才行。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只要你们在一起,就不会永远都是秘密。”夏南建议道。

“你以为我没试过吗?几次分合…可最终放弃的都是我。我离不开她,我们都无法离开彼此。”郑家和轻声说完,看着夏南,意味深长的表情,“这种应放弃却又不想放弃的感觉,你该很理解吧?你对那个人,就可以说放弃就放弃吗?即便…听说他要结婚了。”

夏南怔住,在他的审视下,慢慢垂下眼眸,苦涩一笑。

是啊,感情何时任由理智做过主呢?她就是最好的例子,根本没资格给别人建议。

回家路上,夏南一直在思考郑家和的话。

惊诧之余,却仍有些半信半疑。耳听为虚眼见为实,陆雅男的父亲她是见过的,一副儒商姿派,怎么也无法将他与“人面兽心”联系在一起。

可倘若郑家和的话是真的…夏南不禁有些同情陆雅男,身边有那么一位父亲,那样一种家庭环境,他能生成如此和煦的性情,也真算不易了。

走入家中庭院,第一眼瞧见那辆红色跑车,夏南顿住脚步,蹙了下眉。

于宁来了。

初中毕业,欢喜迎来漫长假期。想起今天“三人组”喜难自禁地商量要怎样高质量地度过这一个多月的时间,她坐在一旁只觉索然无味,怎么都高兴不起来。

――即将眼睁睁地看着最喜欢的人迎娶别的女人。想到这事就会心绪纠结个不停,又哪还有心情享受安逸的假期呢?

那一天,她对宣布婚讯的顾匪表现出十足的不介意。

可只有自己清楚,怎么可能不介意?

她快介意死了。

那些出口的无所谓,也不过都是骗人骗己的鬼话。

这段时间,她常可见到于宁喜滋滋地赶过来,事无巨细地对顾匪汇报所有婚礼事宜。本想眼不见心不烦,躲到远远的地方去,可也不能有家不回,终归还是要面对。

站在玄关,她深呼吸,扭开门吧。

“终于回来了?”低沉的声音在她踏入屋内时响起。

抬眼看到坐在客厅中的顾匪,正定定地望着自己。

“嗯。”她点了下头,扬起笑容,随即见到一身红色套装的于宁,坐在顾匪手边,也是笑微微的模样。 天降萌宝:爹地,妈咪送到请签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