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步。

她回身,站在侧门一角,望向台上的男人。

顾匪四下看不到夏南,又重新回头面对开始不安的于宁。

“匪…戒指…给我戴上。”

听她小声说,他方才回神。只是不改深凝面色,用着很迟缓的动作取出戒指,小心翼翼地捏在指间。望着那一星光耀,脑中疏忽闪过的,却是一张羞涩浅笑的小脸。

――我一直很喜欢顾文送给妈妈的订婚戒指…将来,你愿意为我戴上它吗?

为什么?

如此被她珍爱的宝贝,居然会出现在他跟于宁的婚礼之中?!

为什么…

“匪!”于宁实在受不了他莫名其妙的沉默,眼看着台下议论声越来越大,忍无可忍低唤一声,带着些气闷的力道。

顾匪迅速恢复神绪,望向她安抚一笑。随即便拉起她的手,将那枚饱含故事,意义非凡的戒指,牢牢地套在了她的手上。至此,台下的喧嚣声才终于平定。

“我宣布,你们已经结为夫妻。新郎,可以亲吻你的新娘了。”身旁的牧师笑言。

“我还有一句话想说。”顾匪不为所动,沉声道。

“有什么悄悄话,等着晚上回家两人枕边说吧――!”不知是谁喊了句,立刻惹来一片笑声。

顾匪也是浅淡一笑,目光却逐渐模糊起来。

待到再次安静,他垂下情绪暗沉的细长丹凤,唇边带有款款笑容。拉住于宁的手,视线聚焦在她无名指上的那一点。

脑中昨日重现,挥之不去另一抹笑颜。

――不光戒指,我连誓词都想好了呢!我常幻想着你为我戴上戒指,然后,对我说……

“青青子吟,悠悠我心。我只为你,沉吟至今。”

低沉腔调,一字一顿。语毕,他合眼倾身,给予早就惊喜过度的新娘,深深一吻。

――戴上你珍若至宝的戒指,念出你梦寐憧憬的誓词。想象站在面前的人,就是你。

我所猜测,可是你所幻想?

放心…南南。

如你所愿。

“这家伙是在哪找出这么肉麻兮兮的台词…怪煽情的呢!”

最后的掌声中,没有倒彩喧哗,只有全部起立的众人感动之余真诚的祝福。

而谁也没有发现,独自站在侧门黯淡一角的纤瘦女孩。

抚摸自己空落落的无名指,痴痴地望着众目里的他。

眼含热泪,却也笑靥如花。

新婚庆宴,张张欢喜的笑脸。

新人已换过衣服,正四处寒暄敬酒。走到哪里都会被人缠住,推杯换盏,好不热闹。

纵然对这桩婚姻不抱情感期待的顾匪,也早已陷入周遭欢腾的气氛中,笑迎一切祝福,连连道谢。于宁更是不必多说,顾匪的那几句天外飞来的誓词,早就将她忐忑不安的心醉得七零八落。此刻脸颊绯红,由内而外透着无法掩饰的喜色。

学会自欺欺人未必不是好事,计较得少,反而更易快乐。不论顾匪爱不爱于宁,于宁又有没有把握将来能够得到他的眷恋,此时此刻,亲密依偎在顾匪身边,戴着他亲手套上的戒指,从此头衔更为“顾太太”的人,是她。

夏南坐在远远的角落,目光不曾离开那两道身影。想到此情此景,这一路追来只落得远观旁人幸福而独自借酒浇愁的境地,不免又失落几分。杯中三分之二的香槟,默默地一饮而尽。

“虽说今天诚允许,可也不要喝太多。”身边响起温和劝慰。

“齐叔叔,这个世界总是很奇怪,对不对?”

夏南微微一笑,看住齐商隐含担忧的目光。

“我从小就被老妈教育要学会坚强,不畏艰难,持之以恒。她对我说,人定胜天,很多事只要尝试过,付出过,竭尽所能过…所追求的就不会得不到回应。可长大之后,当我发现某些事物并不出自社会标准与长辈教诲,当我发现那是我真心喜爱,并甘愿勇往无前地追寻时,周遭又总会响起阻止的声音,告诉我说,做人就要懂得适时放弃,不能纠结不堪,不知退缩……到底是该更努力地争取,还是撒手放弃,这种界限,我始终不懂。而这世界最奇怪之处就在于,你越是得不到的东西,看在眼里,就越是充满诱惑。”

“齐叔叔,如果未来某天,当我发现自己已经白发苍苍,变成了一个孤独的老太婆,心里充满相思与怀念,可最想要的却仍没得到…我这一生,到底过得算不算值得?”

齐商眉目一动,抿紧了唇。

盯着眼前这张稚气未消的小脸,却放佛看到她已经沧桑的内心。

沉默良久,他只叹了口气,拿起酒瓶对准她的杯口,“还想再喝点吗?我陪你。”

夏南失笑,抬眼时却愣了一愣。

顾匪牵着于宁,已经走到他们这桌。

“哟,终于轮到我们了。来来,快点先敬我三杯!”同桌人立刻嚷嚷着站起身。

顾匪淡然一笑,有求必应,立刻与人喝尽杯中酒。叫好声中,却没转身走开,而是转到了齐商与夏南身边。

酒意袭脑,夏南已经有些昏沉。见他绕到自己跟前,脑子凝滞,心却一惊,立马直挺挺地站了起来。却因动作太大碰倒了杯子。

“呀…对不起!”

她脸一红,又立即端正酒杯,“来吧,敬我!啊,不对…是,该是我敬你们才对,嘿…!”

她难掩醉态,颠三倒四,语气含糊。朦胧眼神中泛出水光,捂着唇不好意思地笑。

而这番浑然不觉的娇俏,倒是更吸引了顾匪深邃的眸光。

“呼――好咧!”

她兀自深呼吸,为自己加了把劲儿,又端着杯子重新看向面前一对。

“恭喜你们,天作之合,喜结良缘。看到你们终于结婚,我也很…开心呢。也祝愿你们…百年好合,永结同心…天长地久…长长…久久…”

夏南在努力地笑。

就算这一刻输了,输得彻底,片甲不留,也要带着尊严才行――心底狠狠地念着这句,她真的在很努力地强撑笑容。

却不知为什么顾匪望向她的目光,愈加沉暗。

“夏南…”于宁也终于忍不住开口,眼中亦有同情的光。

同情。

为什么于宁要露出这样的眼神?她有什么地方说的不对、不妥当吗?

思绪恍惚间,酒杯被人夺走,未及回神,又落入一具温暖的怀抱。

“傻丫头,叔叔只是结婚‘而已’…哭什么。”

清然嗓音在头顶响起,某处刻意加重的语气,透出夏南一时辨不清的意味。

而她思维顿住几秒,自顾匪怀间茫然地摸了把脸,才发现不知何时,已经泪流满面。

“是啊,小丫头有些兴奋过度。刚喝了几杯香槟,我看她兴致高,也就没拦着。不过,这种诚,谁不开心呢?”

齐商笑呵呵地打圆场,众人闻言,皆是理解地点头称是,也就没对夏南突来的眼泪过分探究。

夏南趁这机会,立刻抹干泪水。自顾匪怀中站直身体时,还能感到他臂弯不愿放松的力道。

可他什么都没说,很缓慢地收回了手。眉目间有抹纠结的情绪,晦暗不明。

“抱歉,我大概真是喝晕了,先去下洗手间。”

经历这么一件小插曲,夏南倒也因窘迫而清醒了些。情难自禁地流了一把伤心泪,想必此刻脸上也是狼狈不堪。

没法继续留在当场迎接四面八方的关注视线,更

共3页/第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