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连楚天阔都不知道，世上最了解他儿子的，不是他。
而是一个无名小卒。
所以，没人能比邪天更能体会到，那充斥在识海中的一声声呢喃，近乎魂誓。
这是哪怕历经万千轮回，也无法磨灭半分的执念。
却因相处不过数月的他而生。
“灵仙大哥……”
苏醒的小金人没有泪，一声大哥，也道不尽心中覆海滔天的感激。
也只有最了解楚灵仙的他，才知道他的大哥为了实现他的愿望，付出了多少，又承受了多少。
楚灵仙最怕的人，是天衣。
但面对他怕到灵魂深处的人，楚灵仙却展现了让人不敢想象的勇敢与无畏。
为什么？
因为他的兄弟，需要他！
小金人颤抖着从莲台中爬出，走到楚灵仙伟岸高大的真我神魂面前，仰头。
“要我输，除非死……”
“要我输，除非死……”
……
“灵仙大哥，你是最牛逼的！”
小金人昂起脑袋，用尽全力力气大吼。
伟岸的真我神魂躯体一颤，缓缓低头，山峦般的眸中，满是愧疚与遗憾。
“兄弟，大哥太，太弱了，帮，帮不了，了你……”
轰！
话音刚落，真我神魂直挺挺倒在莲台之中。
“哎，羡慕啊……”
沉默良久的小莲，喟叹轻喃：“你为了这个大哥，斩神魂助之，以生死战助之，甚至不惜暴露斗战圣仙诀的玄奥，却从不开口……”
“为了你这个兄弟，灵仙忘了自己的梦想，不仅想输得漂亮，更是想赢天衣，只有如此，你才有希望补全道基，他也从未对你说出……”
“纵然不说，你二人心中都揣着对方的梦想……”
“都在默默地为对方的梦想，无私奉献，拼死努力……”
“老夫活了这么久，头一次见到……”
……
邪天是头一次得知，连他自己都放弃了的目标，他的大哥还死死记在心里。
天道碑，短时间内补全道基的唯一机会。
只有补全道基，他才拥有不死为仙的资格。
但他早已放弃，因为这不现实。
可世事无法预料，在他即将捏晕天裳的那一刻，这不现实的梦想，几乎就要重现一丝光明，却又被周家斩灭。
所以，他唯一能接近天道碑的办法，只剩一个――
他的大哥，战胜畏惧到骨子里的天衣，然后将一日谒碑的机会让给他。
这是何等的付出！
这是何等的大恩！
邪天完全能想象到，若能战胜天衣，那时候的楚灵仙，心里也只有因兄弟梦想实现、兄弟道基圆满而生的无边欣喜！
他根本不会意识到，他在帮邪天完成所有梦想的同时，也会完成自己的梦想！
小金人魂眼模糊，静静看着傲立远处的一袭白色道衣，心中却涌出前所未有的疯狂与冷静！
疯狂，支配着金魂肆虐般扩散！识海！元胎！rou身！十个呼吸，全数掌控！
冷静，支配着一具残破的身躯，颤颤巍巍地从地上爬起，继而顶天立地！
小莲大惊失色：“小子，你……”
“灵仙大哥，你拼完了，还有我！”
“有敌同殴！”
“有梦同想！”
嗡……
一双前所未有的，交织着犹如实质般疯狂与冷静的眸子，直视天衣！
这一刻，赛场疯狂！
“这不可能！”
“我的亲娘啊，居然还，还不放弃！”
……
这一刻，天裳的心，被一只莫名的箭羽射中，芳心巨颤！
这一刻，天衣浑身战意不由自主迸发，她终于再次体会到了一丝危险之感！
这一刻，茅庐之下，至尊失色！
“楚兄，这，这是那邪天的神魂……”
“这近乎夺舍啊，楚大哥！”
“楚道友，你……”
楚天阔静静地看着不一样的楚灵仙，忽而笑了起来：“灵仙是我儿子。”
三位至尊一眼就能看出，如今掌控杀神殿少主的神魂，就是那个时时在茅庐下出现的邪天。
但他们万万不敢相信，楚天阔目睹这一情形，不仅无动于衷，还笑得出来！
几乎是瞬间，他们就意识到了一件事。
那个差点被冥河界干掉的邪天，非常成功地进入了楚天阔的内心。
否则，这一幕绝对不会在三人面前上演！
下一刻，几乎快被天道老人遗忘的那个疑惑，再次浮现。
“楚天阔，真的是因为手痒才食言的么……”
之前，他无比相信这一点，现在，他摸不准了。
敢让一个人的神魂，以夺舍的手段操控自己的儿子，这种信任，不可想象！
一想到此处，天道老人心中就是一哆嗦，不由看向林威。
林威面色铁青。
“哎……”
天道老人长叹一声，他一向以和事佬自居，但此时此刻，也说不出任何和稀泥的话来。
秀阳先生也不敢在这件事上嘴臭了，媚眼一转，强笑道：“老道，你也别太忧虑，虽说事出意外，但这一战的结果是不会变的。”
“是极是极……”
为打破沉闷，天道老人想都不想就连连点头。
其实他也不用想就能确定。
因为邪天若要楚灵仙完全爆发战力，必须完美夺舍。
可如此一来，楚灵仙就挂了。
所以，如今的楚灵仙除了一身重伤，战力也大幅度削减。
这样的楚灵仙对上天衣，结果不会有任何改变。
“恐怕天衣也不屑与这种弱者对上吧……”三位至尊暗叹。
不仅三位至尊如此认为，楚天阔也是这种态度。
毕竟他曾亲眼目睹，邪天控制楚灵仙与虚幻之敌足足打了十多日。
那近三息的延迟，是一道无法逾越的天堑，足以破灭任何希望。
“也罢，让你感受下三千界最强天才的恐怖，希望你能快快成长起来……”楚天阔暗喃一声，目光扫过天衣，“就是不知道，她会不会给你这个机会。”
高台之上的不死仙，都在等待天道山深处四位至尊的态度。
但等了半晌都未见动静，便知道天衣与楚灵仙真正的第二战，不会被取消。
所以，众人再次聚精会神地观战，同时又在小声议论着第二战会有什么不同。
“哎，杀神殿少主太顽强了，可顽强无用啊……”
“是啊，你看他一身的伤，换个人早就痛死了，这种状态如何再战？”
“不一定，我猜楚灵仙一定还有手段未出！”
“呵，你猜？我还猜天衣小姐根本不想再打呢！”
……
就在众人议论间，邪天未动，天衣转身。
静静看着天衣，邪天没有一丝反应。
这就是最大的反应。
因为上一次二人碰面，他真的没有办法做出一丝反应。
而这一次，他能控制自己没有反应。
天衣平淡的眼神，终于多了一丝凌厉，以及一丝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