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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蛇杖一定是世界上最倒霉的蛇杖……呸!放到人类里面它的遭遇也是最倒霉的, 没有之一。

造成本该凭借邪恶力量叱咤风云、玩弄人类于鼓掌中的蛇杖大人沦落至此的主要原因,不用说, 必然是它几千年前的一次犯蠢。

就是因为兴致使然,外加从根本上小瞧了一个人类,它直接把自己坑进了无底洞里,直到今天都没能从洞中爬出来。

“本大爷就没见过比这家伙更狠的人类!”

这是蛇杖第……不知道多少次如此恶狠狠地说。

被迫跟那家伙绑在一起的时间实在太长了,导致它都记不住同样的话说了多少次,反正至少能有几千几万。

它非常看不惯这个叫做塔希尔的人类, 不止是因为这个人类完全不受它引诱。

从带着明显恶意的契约缔结的那一刻开始,蛇杖就隐约意识到,在它的新“主人”看似脆弱的外表之下, 存在着一种在其他人身上难以寻到的特质。

这个人类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

绝大多数人类最畏惧的死亡,在他面前都变得一点也不重要了。

他只会毫不犹豫地一往直前,把自己往比一死了之更恐怖的道路上逼。

作为被契约束缚着,只能被迫跟着他一起受苦的倒霉蛋,蛇杖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内恨透了这个人。

“快死吧别挣扎了”“你这样活着又有什么意思”这样的“劝说”说了也不知道多少,效果依然等于零。

它在被逼无奈下看到过这人最光鲜亮丽的样子, 在阳光下乘着圣船渡河而去, 受到夹岸震天动地的呼喊和崇拜。

它在百般愤懑时看到过这人最低迷落魄的样子, 在无人知晓的地方过着比苦行艰难百倍的日子, 于黑暗中慢慢腐烂破败,跟曾经的那副光景简直判若两人。

同样的,它也在看着这人每日每夜跪在神像前祈祷, 明明早就背弃了曾经的“信仰”,在一成不变的那些时刻却显得比任何人都要虔诚。

也是在那些时刻,被诅咒腐蚀变得丑陋干枯的那张面庞,竟像是蒙上了一层格外神圣不容亵渎的纯洁色泽。

不知他在垂首沉默之时想的是什么,不知他为何只会在这短暂的时间内重获生机,好似又有了昔日他正当风华的光亮,之后却又如灯火熄灭般陷入死寂。

蛇杖有些惊呆。

以它所掌握的知识无法解释这个现象,因为没有一处符合逻辑。

所以它才完全无法理解,经历了从天上猛地掉落到地下的巨大落差,这人类为什么还是这副任凭风吹雨打也不为之一动的模样。

难道他就是这死水般起不了波澜的无趣德性?

——肯定不是。这人只是冷漠混起了傲慢,自己的想法有万千,只不愿为外人道。

难道他就这么甘心自己沦落到是个人都难以忍受的绝望境地,还自愿接受生不如死的酷刑?

——怎么可能,哪里说得通呢!没人会心甘情愿忍受苦难,更何况这苦难并非一次结束,而是绵绵不绝,如潮水般汹涌覆盖而来。

其实蛇杖没过多久就找到了这些质问的答案,只是它无论如何都难以接受,才坚决不肯认可。

世上真的有这种甘愿为他人付出一切的傻子……

世上怎么可能会有这种傻子!

蛇杖最了解的就是人类这一群体共通的“欲·望”了。

可以说人性确实有善良的一面,但不可否认,只要是“人”,就必然有其阴暗的反面。

只要抓住那条让其趋之若鹜的“欲”,那么即使是面对至亲至爱,人性中“恶”的那一面都有极大可能反噬“善”。

如果开始忍耐住了,那就再等,等到利益加深,诱惑加重,背叛不过是趋利避害后的时间问题。

古往今来,几乎无人会违背这一定律。

——所以,自以为能够抓到那条把柄的蛇杖才会激烈抗拒,不信真有任凭沧海桑田也不会改变的人心存在,而且就出现在自己眼前。

支撑名叫塔希尔的人类度过千年苦痛岁月的力量,竟是在蛇杖看来简直不堪一击的一个【信念】。

这个结论还是它在很久很久以后,听到愚蠢人类最后呢喃出的话,才幡然醒悟到的。

叫做“爱”的这种信念,不是也在最经受不得考验的那个范畴之内吗?

因为爱一个人,就能做到超越人类极限,甚至超越了生与死的概念的这种地步?

无可救药!

蛇杖气得咬牙切齿,也恨得心里淌血。不说暗地,当着人面它也会不有余力地咒骂他。

虽然表面上看它的确是因为无辜受到牵连,才这般愤怒地发泄。

但从某种角度来说,蛇杖真正的心情,未免不是“嫉妒”。

它居然在嫉妒这份明明主人只是区区弱小人类,却愿意为早已虚无缥缈的付出所有的“爱”。

找遍人世也寻不到完全相同的第二份,这样愚蠢之人,这样执着之情,数千年下来似乎亦只此一份。

忽然间,蛇杖想了起来,自己以前在又气又无聊——主要是没来由的烦躁之下,还愚蠢地搞了一次自找麻烦还不讨好的故技重施。

还能做什么?

不外乎又是“梦”。

它平常再怎么努力,也窥探不到活着跟死了差不多的祭司的心声。这家伙连梦都极少做,蛇杖大概等了十几年,才等来了一次机会。

跟最早之时入他梦搞小动作时的步骤差不多,这次还吸取上次的教训,不曾因为这个人类法力尽失还瞎了眼睛就放松警惕。

蛇杖费尽心思,给难得做一次梦的人类构造梦境。

这必然是一个极其完美的梦,具体内容上寻不到瑕疵,它也没在细节上敷衍了事。

梦中的阳光是几近真实的,落在来到草地间的人身上,带去的也是几近真实的暖意。

微风吹拂过草坪,让池塘边的芦苇在椅中窸窣作响,也将其中一个人未被压实在身后的边缘长发温柔地撩起。

金发的大祭司就躺在这昂然的绿意之间。

薄如蝉翼的眼帘垂落,洁净面上的皮肤在阳光的照拂下仿若透明,与四周的风景一同,融成了万万不可惊扰的完美画卷。

一卷略旧的莎草纸刚从他的指尖脱落,无声滚进了草丛深处,美丽的祭司似乎不经意就陷入了梦乡。

这时候,在梦中出现的另一个人影就出现在熟睡的他的身边。

‘叮当。’

悬挂在披风尾部的金饰轻巧地碰撞到一起,发出的就是这般清脆的声音。

而这声音很快就因主人随即坐下,消失在了青青草池中。

年轻的“法老”伸出手,先是试探着抚摸祭司沐浴了阳光后白得发亮的面颊。

“他”碰到了,指尖得到的回馈却是莫名发冷的冰凉。

‘怎么晒着太阳也这么冰。’

“法老”似是不满地说:‘余来抱着你。’

既然是单纯的阳光无法消弭的寒冷,那用太阳化身的温度来化解,就是做好的办法了。

于是, “他”就将他抱在了怀里。

祭司的长发就如金色的雨幕,肆意地铺洒在“法老”胸前,发端便带着说不出的缠绵,停留在“他”腿间。

他的身体果然是冰凉的,在仿若无休无止的祈祷与等待期间,一直都是这样不曾改变。

而“他”双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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