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定在铜镜前,我怔怔地盯着镜中白胖过头的自己,绝望袭上心头。
谁能告诉我,我为何如此胖?!
除却一双明亮的眼睛,浑身上下再无可取之处!
眼下,我终于能理解容亲王为何走得如此匆忙。
若我是他,定然不愿在一个肥硕成球的女人身上浪费时间!
“姑娘,用膳了。”屋外,传来一道细弱女声。
不多时,便有数十位手持托盘的侍女涌入屋中。
我淡淡扫了眼托盘中的饕餮美食,不自觉地咽了咽口水,“请问,这些都是给我吃的?”
“正是。王爷特地吩咐,要我等格外留意姑娘的饮食起居。”侍婢轻手轻脚地将所有碟子齐整地摆放在桌上,恭恭敬敬地站在一旁,谦和有礼地说道,“姑娘,请用膳。”
容亲王怎的像我肚子里的蛔虫一般,竟将我的口味也摸得透透的?
我规规矩矩地坐在桌前,原想欣然接受他的好意,但一瞟到自己肥硕的身躯,只得忍住自己急剧膨胀的食欲。
“姑娘,是不是饭菜不合胃口?”侍婢见我迟迟不动筷,狐疑地询问道。
“怎么会?”
我讪讪笑道,极其斯文地扒拉了两口饭,便再不肯多吃一口。
待侍婢撤了桌上的饭菜,我盯着空荡荡的桌面,心中懊悔不已。
“唉!到嘴的肥肉就这么不翼而飞了!”
我一边感慨着,一边缠紧了腰带,扛饿。
咕噜——
夜半时分,肚子又发出一声巨响,我已然饿得两眼发昏,双腿发软。
不行,若是再这么下去,我恐怕挨不到容亲王回府,就要饿死在榻上了!我若平白无故死在亲王府中,容亲王定会觉得十分晦气。他待我极好,我可绝不能给他添麻烦!
思及此,我一骨碌起身,蹑手蹑脚地出了屋,正准备摸黑去膳房寻些吃食。
然,我识路的本领极差,走了大半天,依旧在冗长的廊道中来回逡巡。
“女施主,可还记得贫僧?”
黑暗中,一头顶佛光的和尚忽然出现在迂回的廊道尽头。
他缓缓转过身,曜黑的眼眸闪着灼灼的光,“女施主,可否给贫僧一个还俗的机会,让贫僧好好待你?”
“无量大师,你的意思是,你喜欢我?”我虽不记得许多事,但理解能力并不差。
他微微颔首,郑重其事地说道,“是,贫僧喜欢你。自破庙之中,贫僧不小心同女施主有了肌肤之亲伊始,贫僧脑海里,除却佛光,就只剩下你了。”
肌肤之亲!天呐,难道我非礼过无量大师?
我吓得魂不附体,连连问道,“大师,我,我是不是曾伤害过你?”
他沉吟了片刻,继而答道,“身体的疼痛算不得什么,女施主无需放在心上。”
身体的疼痛!?
完了,完了!看来我一定对他做过什么不可描述的事。
“大师,我要做些什么,才能弥补你所受过的伤?”我心里愧疚至极,虽不记得自己究竟如何侵犯过无量大师,但见他一脸诚挚的样子,就觉得他不像是在说谎。
“歌儿,你在同谁说话?”
黑暗中,容忌朝我阔步而来。
他解下披风轻轻地披在我肩头,柔声说道,“更深露重,快些回屋歇息吧!”
“我……”我见廊道尽头的无量大师已然凭空消失,便再无勇气在容忌面前提及自己曾犯下的错。
“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容忌琥珀色的眼眸紧紧地盯着我,十分关切地询问道。
我连连摇头,“没有。”
“这就好。”容忌又掐了掐我的脸颊,喃喃自语道,“你怎么长得这么可爱?本王怎么看你都看不够。”
“………”
我满头黑线,狐疑地看着一脸专注的容忌,低低询问道,“容亲王,你当真觉得我很可爱?”
“你落下祭坛之际,本王并未过多留意。但当本王的视线触及你这双玲珑剔透的眼眸后,便再也移不开眼。”
我当真有这么大的魅力?
不知怎的,他越是解释,我越是不信。
试问哪个男人不爱漂亮姑娘?容亲王位高权重,府中尚未有当家主母,想必他的眼光亦十分挑剔。再怎么着,他也不可能因为一双眼睛就对我魂牵梦萦吧!
咕噜——
正当此时,我这不争气的肚子又发出了一声哀嚎。
“阿嚏!”
我佯装打了个喷嚏,企图掩盖令我尴尬至极的咕噜声。
“可是着凉了?”容忌轻拢披在我肩上的披风,旋即将手搭在我的手腕上,牵着我入了屋。
容忌朝着屋外的掌灯侍婢使了个眼色,不多时,又有数十位侍婢端着各色菜肴盈盈走入。
我悄然瞥了一眼容忌,仍在纠结他方才有没有听到我肚子发出的咕噜声。
“本王尚未用膳,你坐下陪本王一起吧。”
“那多不好意思呀!”
我一边推说着,一边不客气地落座在他身侧,为了蹭口饭吃,绞尽脑汁地讨好着他。
“容亲王,你拿筷子的姿势可真好看!”
容忌岿然不动的冰山脸上现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他默默地替我夹菜,不一会儿,就将我面前的饭碗塞得满满当当。
“容亲王,你的手长得可真俊!看起来,比泡椒凤爪还好吃呢!”
我其实想说,他给我夹菜的姿势可真好看,但不知为何,话到嘴边便变了味儿。
容忌轻笑着,随即将他的手移至我嘴边,“要尝尝?”
天呐!他怎么可以这么温柔!
我红着脸,磕磕巴巴答道,“不,不用了。”
“呵!那就快些吃,不吃完不许走。”容忌收回手,又开始不停地给我夹菜。
我尽量克制着内心的狂喜,每吃两口,就要冲容忌甜甜一笑。
他亦十分配合,每每见我对他笑,他也会回以浅笑。
待我差不多将一桌子的菜肴全部吃光之际,我才发觉,他从头至尾都在帮我夹菜,似乎一口都未曾吃过。
“容,容亲王,你怎么不吃?”
他接过边上侍婢递来的锦帕,轻轻拭去我唇上的油渍,柔声说道,“秀色可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