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已然到手却又被他夺去的灵血石。
偷盗失手被他抓个正着,就意味着他将高度戒备。日后,再想从他身上顺走灵血石恐怕难上加难。
临近申时,神君突然又出现在我面前。
他抓过我的手,强行掰开我的手心,把灼热的灵血石塞入我手心中,将自身与灵血石之间的瓜葛娓娓道来。
“自本座有意识时起,就已经不记得过去数万年发生的种种,也记不得日落之后所发生之事。但本座能确定的是,本座的突然失忆,和灵血石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
我垂眸盯着自己手中的灵血石,心中一阵窃喜。
想不到神君也有犯傻的时候,竟将他的制胜秘宝交至我手中。
“眼下,灵血石尚未完全同本座融为一体,因而灵血石中的怨气邪念时不时跑出来摧毁本座的理智,使得本座的意识被硬生生地分割为二。白日里的本座被怨念邪气所扰,渐失本性。深夜里的本座意志坚定,反制于灵血石中的怨念邪气,始终如一地保持着本心。因而,本座十分嫉妒深夜时的自己,企图在本座的意识彻底被同化之前,让深夜时的自己尝尝失去的滋味。”
原来,神君之所以如此反常,全是因为灵血石的反噬所致。灵血石中的怨念邪气侵蚀着他的意识,使得白日里的他暴躁易怒。而深夜时的神君,又凭着坚定的意志,反掣肘于灵血石。
说白了,就是神君被灵血石折腾地“发了疯”,意识亦被分割为二。
这听起来虽有些惊世骇俗,但目睹过他昼夜“变脸”的全过程,我对他所言深信不疑。
神君始终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稍作喘息,继而说道,“待本座与灵血石完完全全融为一体之际,灵血石将黯淡无光,本座终究问鼎虚无界大陆。不过,若是在本座与灵血石完完全全融为一体之前,将灵血石捏碎,本座将会死无葬身之地。”
他话音刚落,我五指下意识地收拢,原想一鼓作气将灵血石捏碎,突然间忆起深夜时分温柔儒雅的神君,心中萌生出几分不舍。
“本座将灵血石交予你手中,等同于将命给了你,你万万别叫本座失望才是。”神君扫了眼密室角落中的沙漏,申时一到,他又匆匆夺门而出。
他之所以走得这么急,是怕深夜时的意识发觉我的藏身之处吧?
我定定地盯着石门,心下已经十分确定,不论是神君白天的意识,还是他深夜时的意识,对我都有几分好感。
白天的他,拼命作乱很大一部分原因是想引起我的注意。深夜的他,似水柔情让我不自觉深陷其中。
不过,这些都不足以让我心慈手软。
虚无界大陆神魔同窟,局势异常动荡。若神君同灵血石完全相融,再无人能与之抗衡。自古以来,各方势力一旦失衡,就极有可能演化成一场旷世浩劫。
纵我赌得起,黎民百姓赌不起。
一夜沉思,一夜纠结。
脑海中,黑盒子审慎言之,“宿主,切不可轻举妄动。倘若神君强塞给你的,并非真正的灵血石,你当如何?”
我早已想过这个问题,心中亦有确定的答案,笃定说道,“倘若是假的,他必定恼羞成怒,不过不至于将我置之于死地。”
喀嚓——
鸡鸣破晓之际,我微闭双眸,五指收拢,稍一使力,顷刻间将闪着猩红暗芒的灵血石捏得粉碎。
啪啪啪——
石门后,传来一阵击掌声。
石门洞开,神君缓步踏入密室,他怒极反笑,步步朝我逼近。
我心中警铃大作,即便早就料想过是这个结局,但见他靠近,还是恐慌不已。
“且歌,你总说本座虐待你。实际上,你的心比起本座狠了不是一点半点。”神君单手紧扣着我的下颚,阴鸷的眼眸死盯着我的脸颊,杀气愈发浓烈。
他将我重重摔在地上,欺身而上,膝盖顶着我的腹部,缓缓抬起手,正欲朝我的脸颊掌掴而来。
我忙不迭地以水式心法第一式水波无痕将身体化为水影,逃离了他的禁锢。
神君并未善罢甘休,将火折子随意地扔至地上,使得密室中顷刻燃起熊熊烈火。
水火本就难以相融,不过几个回合,我就败下阵来,现出原身,重摔于他脚边。
他本欲抬脚重踹我的腹部,但不知为何,突然收回了脚,转而将我拎至跟前,深嗅着我身上的气息,“哪里来的血腥气?”
许是彻夜未眠,我身体本身不太舒服,这会子被他来回暴摔,肚子剧痛难忍。
神君十分粗暴地翻转着我的身体,察觉到我衣摆上的点点血迹,终是放过了我。
他颓然地松开我,消去了一室的火光,冷睨着咬牙忍痛的我,“明知道你在用苦肉计,本座还是愿意被你骗。你说,本座是不是很贱?”
除了对容忌,我怎会对其他人用苦肉计?
今日,只是十分凑巧地赶上了葵水之日,而后又极其悲惨地被神君摔个半死,尚未根治的顽疾再发,一时间疼痛难以支持,仅此而已。
“脸色白得跟死人一般,晦气!”神君摔袖而去。
我如释重负,身体轻飘飘地向后一仰,倒在冰凉刺骨的石砖上,睁着猩红涩然的眼如同浅水的鱼,任由疼痛侵蚀着我的意志。
在地上躺了大半日,迷迷糊糊间,有两位宫娥悄然进了密室。她们将我轻扶上榻,又替我换上干净的衣物,细心地擦拭着我额上的冷汗,动作及其轻柔。
“多谢二位姑娘。”我翕动着双唇,轻声说道。
差不多有一个多月的时间,除了神君,我再未见过其他人。而今,眼前忽而冒出两位娇俏宫娥,我才觉得自己尚还存活于世。
“是神君吩咐我们前来伺候姑娘更衣的,姑娘不必客气。”宫娥一边答着,一边利索地替我盖上被褥。
两位宫娥前脚刚踏出密室,神君又风风火火地闯入其中。
他坐于榻前,手中端着一碗黑糊糊的东西,冷声道,“起来,喝了。”
我闭眸假寐,一点也不想理会他。
“你确实手段了得,动不动摆出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害得本座心口痛如刀绞。”
神君一手揪着我的前襟迫使我半坐起身,本想直接动手灌药,无意间触及我稍显涣散的双眼,再度发怒,“怎么,不想活了?不想活也得活着。除非,有朝一日,本座厌倦了你。”
他随手摘下银狐面具,大口喝药,而后强行以嘴渡药。
这种感觉,让我倍感耻辱。最要命的是,我无力推拒,只得紧闭双眸,权当自己肉身已死。
我口中的苦味久久未能散去,连同神君的气息一并萦绕在鼻尖,时时刻刻提醒着我,神君是如何灌药,又是如何以灌药为由上下其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