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想。吾儿叶修被你重伤,形同废人,你为何还不肯放过他?得饶人处且饶人,即便不为己身,也该为你腹中孕灵积德。”鱼菡烟深知我对腹中孕灵的重视程度,故而以她们的安危威胁着我。
“叶修作恶多端,杀他难道不是在替天行道?你冥顽不灵,助纣为虐,杀你难道不是在替万民谋福祉?”
我算是发现了,这些手执屠刀的刽子手,从不认为自己在作恶。
相反,哪怕我从未伤及无辜,在他们眼中,也是个不折不扣的恶人。
我拽着鱼菡烟如瀑般的墨发,将奄奄一息的她一路拖上悬崖峭壁。
“你要做什么?”鱼菡烟颇为吃力地咽了咽口水,扇动着“咣咣”作响的两腮,声音涩然。
“物尽其用。”我淡淡说着,转而以锁妖绳缠住鱼菡烟双手。
鱼菡烟被我打烂的大半边脸依旧汩汩地溢着血,看起来十分凄惨。
她瑟缩着内扣的双肩,嘴上含糊不清地说着,“怪不得你会痛失腹中孕灵,像你这样心狠手辣之辈,哪里来的福缘?”
“你是不是想说,我因痛失孕灵而走火入魔,为害一方?而后容忌为替天行道,亲手将我这个十恶不赦的大魔头斩于斩天剑下?”我冷笑道,转而将鱼菡烟合十的双手以噬魂钉钉在悬崖峭壁之上,“为何要一而再再而三地触犯我的底线?你也许不知道,我最讨厌对女人下手。”
“给孤一个痛快吧。”鱼菡烟紧闭双眸,低声说道。
“鱼菡烟,你且将心放回肚子里。叶修尚未上钩,我怎么舍得对你痛下杀手?”
我看着悬于峭壁之上浑身发颤的鱼菡烟,心下思忖着叶修但凡有一丝良知,都不会放任鱼菡烟不管。
然,我等了数个时辰,依旧未等到叶修现身,反倒等来了鱼承影。
“北璃王,还请您高抬贵手,放老爹一条生路。”鱼承影将姿态放得极低,跪在我身前凄声哀求道。
“值得吗?鱼菡烟既存了将你当成厚礼准备献给叶修的心思,你何必再来管她的死活?”
我委实不明白鱼承影为何还不死心。
那时的我,尚还不知剑灵的忠诚度远超我的想象。一旦认定一个人,必将以命守护。
鱼承影看着被悬于峭壁边沿的鱼菡烟,灵气逼人的红眸中,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簌簌往下掉,“承影无父无母,幸得老爹收留,给予了本不该属于承影的爱护。承影心中只有感激。”
西方际白,霓虹闪着微光。此刻的鱼承影,坚毅且迷人。
有那么一瞬间,我甚至觉得,她和祁汜是般配的。
“北璃王,老爹之前确实做了些错事,害得东临王痛失龙鳞。承影愿以命相赔,只求北璃王放老爹一条生路。这么多年,她将我含辛茹苦拉扯大不容易。”鱼承影下了极大的决心,卯足了劲儿企图纵身跳下悬崖峭壁。
被悬于峭壁上的鱼菡烟见鱼承影这般维护她,失声痛哭,“是老爹对不住你。”
我怔愣地看着这两人的深情戏码,颇为困惑地询问着黑盒子,“我做错了吗?若不是容忌忍痛割舍龙鳞,兴许早已被鱼菡烟所染指。我连报仇雪恨都是错吗?”
“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黑盒子如是说道。
话虽这么说没错,但我始终无法眼睁睁地看着无辜的鱼承影命丧崖底。
千钧一发之际,我飞身将毅然决然跳下悬崖峭壁的鱼承影捞了回来,顺带在她额前施了个定身咒,“愚蠢。”
“北璃王,老爹欠下的债,我替她还。”鱼承影信誓旦旦地说道。
鱼菡烟兴许被鱼承影所染,良心发现,亦扯着嗓子大喊道,“冤有头,债有主。放过承影,她是无辜的。”
正当此刻,叶修化作一尾巨硕魔龙,乘云而来。
他顺着云端的擎天柱,俯冲直下。
“本王还以为,西越王畏首畏尾,连生母的死活都不顾呢。”我立于悬崖之巅,抬首冷睨着绕柱而下的叶修。
“北璃歌,本王倒要看看,你能嚣张到几时。”叶修张着血盆大口,嘶声咆哮道。
“我很嚣张吗?若不是你们无休无止的迫害,我岂会紧咬不放?”我冷笑道,手中轩辕剑直指叶修凶神恶煞的脸面。
叶修见状,早有防备,顺势将昏迷不醒的祁汜挡在他身前。
他当真爱过祁汜?若是深爱,又怎么舍得拿祁汜挡刀。
“放了祁汜。”我深吸了一口气,心不甘情不愿地收回轩辕剑,深怕叶修一个冲动,将祁汜朝轩辕剑锋刃扔来。
鱼菡烟亦未曾料到叶修会前来救她,激动地涕泗横流,“修儿,吾儿!”
叶修紫眸中闪过一丝蔑视,旋即朝着鱼菡烟冷冷开口道,“废物,区区东临王都征服不了。交出随侯珠,自戕吧。”
我道是叶修良心未泯,不成想,他压根儿没将鱼菡烟放在眼里。
鱼菡烟闻言,瞳孔微缩,双唇翕动,却是一个字都说不出。
沉吟片刻,鱼菡烟深吸了一口气,面上现出比哭还难看的笑容,“修儿无需担心,孤已将随侯珠放回紫龙洞中。”
叶修闻言,小心翼翼地护壮中昏迷不醒的祁汜,顺着擎天柱扶摇直上,全然不顾被困于峭壁下的鱼菡烟。
“叶修,你以为你逃得掉吗?速速交出祁汜。”我见状,凌空而跃,御剑而飞,跟在叶修身后穷追不舍。
万万没料到,鱼菡烟竟自断双掌挣脱了噬魂钉的束缚,朝着悬空而起的我狠扑过来。
她以血流不止的双臂死死地缠着我的双腿,赌上毕生功力,硬生生地将我从半空中直拽而下。
“鱼菡烟,你放手!”
我气急,连以手肘重击她的心口。
“修儿,这是孤能为你做的最后一件事。望珍重。”鱼菡烟紧闭双眸,存了与我同归于尽的念头,桎梏着我的身体同我一道往悬崖下急坠而去。
“北璃王,老爹!”鱼承影趴伏在峭壁之上,旋即以边上藤蔓缠住我的腰身,费劲地将我和鱼菡烟往悬崖上拉。
“承影,放手。”鱼菡烟声色寂寂,显得尤为冷淡。
“不放!老爹,回头是岸。”
鱼承影语落,遂拼上毕生修为,麻利地将藤蔓缠于腰身,“老爹,你若是执意寻死,承影奉陪到底。”
鱼菡烟见状,连连砍断藤蔓,旋即自爆内丹,凭着内丹之力,将我推向悬崖下的漆黑深渊之中。
“老爹!”鱼承影失声尖叫,眼睁睁地看着鱼菡烟破碎不堪的身体,如烟花般在悬崖峭壁下绚丽绽放。
我怔怔地盯着鱼菡烟面上一闪而过的笑靥,只觉自己遇上了一个疯子,一个不要命的疯子。
真是倒霉!平白无故的,竟惹上了一个偏执狂。
所幸容忌并未失身于她,不然我都不知该如何抚平他心中的创伤。
牢骚归牢骚,我自然也未忘却现下的处境,屏息凝神萃聚乾坤之力,轻巧地解开了鱼菡烟施加在我身上的余力,一鼓作气,扶摇直上。
出乎意料的是,悬崖底下,凭空抽出两根鱼线,不偏不倚地缠上我的脚踝。
“什么玩意儿?”我垂眸望着脚踝处的鱼线,蹬了蹬腿,企图将之甩去。
下一瞬,鱼线的另一头似有人猛然发力,“咻”地一声,竟连人带线地将我拽入悬崖底下的无尽深渊。
欻——
欻——
欻——
我以极快的速度向下俯冲着,连破三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