纹箫抓住我的手,声音都变了,说:“公主,公主,你要我怎么说,不耽误,怎么说是耽误了我呢,我不要去嫁人,不要离开你。”

我想了想,抽出手来,回握住她:“如果真是喜欢上了那个人,就大胆地说出来,不要像我这样,颠沛辗转着不讨喜……”声音渐渐生涩。

纹箫慢慢跪在我面前,却还是抓着我的手,双手搭在我的膝盖上:“不要这样说,公主,我跟素弦姐姐都觉得,殿下您已经很好了啊!”

素弦也蹲下身来,附和地点头。

“我心里的确是有了人了。”沉默片刻,纹箫突然开口,用几不可闻的声音说:“可是,那个人,我不能说。”

我心里疑惑:“是这个宫里的人?”

她只摇了头:“不是外头的。”

我心下陡然一沉,慢慢似有被钝物切割的痛楚:“纹箫,你,心里想的是不是我二哥?”

纹箫似乎被吓了一跳,抬起头,急忙摇头说:“不是,不是!我哪里媳二殿下!”

我心里大是奇怪,却已经放下了适才的担忧,柔声问:“你告诉我,到底是谁?”

纹箫却只还是抓着我的手,然后,慢慢使力,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低声啜泣着:“那个人是……是唐运将军,公主你会怪我么?”

原来,她竟是怕我怪她。唐运是萧别的得意部下,这个傻丫头,大概是觉得爱上了这个人,便从此背叛了我。真是傻啊!我忽然伤了心,泪流满面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公主,你别哭啊,都怪纹箫不好,一时迷了心窍,但请公主放心,以后纹箫决不再搭理唐运了!”纹箫以为我介意她和唐运的事情,连忙掏出帕子,一边帮我拭泪,一边信誓旦旦地保证。

“傻丫头,唐运武艺卓绝,为人真诚,他肯用心待你,这是好事啊!”我不禁破涕为笑,转过身来絮絮安慰她:“看不出来么,我这是替你高兴呢!”

抬起头认真看她,纹箫今年十六岁,正是一个女孩子最好的年龄。此时,她俏生生地立在我面前,一张小脸不知是急是羞,涨得通红,倒是平添了几分娇艳。

“公主,你真的不怪我么?”她又不放心地问。

“不怪……”我微笑摇头。

“可我不能背叛公主啊!”她还是担心。

“傻丫头,你只是终于自己的心意,可这并不代表就是背叛我啊!”抬手理顺她鬓角的几缕散发,低低地跟她说:“对于女孩子,能遇到如意郎君,就是最大的幸事。千万不要像我一样,一直嫁不出去……”

纹箫收了帕子,敛起适才的担忧,低了头轻轻地唤我:“公主……”

“本来是好事,被你们这一笑一哭的,弄得奴婢心里也是难受死了!”素弦端了茶盏过来,笑着递给我跟纹箫。

“好了,好了,不说了……”我一手接过茶盏轻笑。

不说话了,四周便安静了下来,呼吸之间,几乎可以听得到时间偷偷溜走的声音。回头看纹箫和素弦,想到有一天这两个人竟然也会舍我而去,不知是喜是忧。

离由聚起,聚即离生。

洒脱的只是道理,不是人心。

不知道为什么,最近总是很嗜睡,胃口也不太好,恹恹的,什么也吃不下。似乎经过了那样的一番折腾,整个人一直很疲累。

于是,放纵自己每日呆在稼轩,整理整理园子,或者坐到屋里的窗子底下发呆。可以打发很长的一个下午。

二哥过来很久,我都没有发现。他就忍不住笑了,连忙问我在想什么。

想什么呢?刚刚其实想得挺多的,只是他这样微笑着轻声底问,那样温柔的嗓音,让我有片刻的怔忪,等到回过神来,想起来要回答他的问题,才没出息地发现,自己已经记不清片刻之前的心思了。

于是,只剩了笑。傻傻的,肆无忌惮的笑。

“笑什么,傻丫头!”他睨我一眼,含了一丝宠溺的笑意,拿手指轻碰我的鼻尖。

“没有,没有笑什么。”要我承认刚刚的片刻恍惚?才不呢!

“筱柔……”他低低地唤我,拖了长长的尾音,像是要说什么又突兀地没有继续。

我犹疑地皱了眉,收起刚刚的轻松神情,认真地看过去:“哥哥想说什么?”

“没有,没有什么。”他犹豫了一下,缓缓吐出一口气,轻抚着我的脑袋,一下一下地捋顺我的发丝:“筱柔,以后不管发生什么事情,你都要好好的,一定要好好的……”

说这话的时候,他始终没有正对着我,面色反常地沉静严肃,一向清明的眼中一丝挣扎蓦地闪过。

直觉告诉我,二哥一定有事瞒着。

我揉了揉眼睛再次抬头细看,他的脸色已经恢复了一如既往的自在温和。

他低低地笑着按住我的手,掏出帕子帮我擦眼睛,语声轻柔:“说了你多少次了,这么多年了,还像个野丫头一样!”

我淡淡一笑,也不理会,定定看了他半天,轻声问:“哥哥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他似乎愣了一下,右手轻轻搭在我的肩上,无奈地弯了嘴角:“我们筱柔这么聪明,从小哥哥就知道,什么事都瞒不了你!可是,唯独这件事,恕哥哥不能直言!”

话已经讲到这份上,他都没有说清楚。我的疑惑更甚,不自觉地皱紧了眉头:“是不是跟筱柔有关?”

日头渐渐偏西,将窗棂的影子,斜斜地拉到地面上,切成一个一个格子的光影。

二哥兀自站立着,半天没有回答,好久才抬起头看着我,认真地说:“不管哥哥做什么,你都要相信,是为了你好……”

“哥哥……”我惶惑地唤他,突然觉得他人站得这样近,心思却遥远得怎样都碰不到。

“你受过的那些委屈,哥哥一日不曾忘却!”

他久久紧闭着眼睛,像是一睁开,那些逝去的痛苦又会一一倾泻而来。

九月中旬,北方传来军报,阿史那岚亲帅十万大军班师回朝,一番纵横捭阖,已于九月初夺得突厥汉王之位。

安内后攘外。对于稍有野心的王者,这几乎是一条颠扑不破的规律。

突厥那边不见有任何异动,朝中早已流言四起,人心惶惶。

这些日子,我几乎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也嗅出了其中一丝不安定的气息。先是,皇宫里的守卫突然换了新面孔,紧接着接连有半个月,萧别连面都不曾露。

事实上不只是摄政王萧别,就连我的二哥李宗谕,太保陈子放,甚至御林军统领顾端砚,我都没有再遇到过---所有人都像是凭空消失了一样。

下午歇在窗下的软榻上,大概是吹了些风,醒来时,头便有些隐隐作痛。昏黄的光影里,模糊看见一个人影立在榻边。抬手揉了揉眼睛,细看,竟是我多日不见的二哥。

“二哥,最近老是忙得很,今天怎么有空过来?”我掀了薄毯下榻,一边笑说,一边吩咐素弦去沏了茶。

“今天刚好有时间,就过来看看你,真是有时间没来这个稼轩了!”半月没见,他也有些感慨。

“哥哥这些日子在忙些什么呢?”素弦的茶来了,我伸手接过,递给他,终于忍不住问。

“咳咳……”他像是被这个问题问住了,突然呛了一下,咳出好几声才渐渐平息:“筱柔,有些事现在还不能告诉你,哥哥只想说,从今后,委屈,隐忍,不快……我们筱柔再也不要有……”

“委屈,隐忍,不快……再也不要有……”我低低重复着,微微弯起

共2页/第1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