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远地有江湖人招呼宋承平,“宁平侯,过来坐。”
宋承平看了一眼,带着禁军过去了,都是跟在他身后冲出去的人,晃眼看去,活下来的人不到一千人。
宋承平的脸色变了,他带出去的人少说也有一万人,这就只剩下这点人了?
不等他开口询问,正好有天胜境的弟子在发放吃食,大碗的灵兽肉端上来,大壶的蜜水也送上来。正是腹中饥饿之时,众人分到吃食,都顾不上说话了,径自埋头苦吃。
宋承平也带着人找了街沿上坐下来,先狼吞虎咽地吃了大半碗肉,才提起水壶来喝水。
有穿着绿色衣裳的天胜境弟子,转头过来打量他一眼,随即对他竖起了大拇指:“你是申国来的宋承平,好样的。”
宋承平对着壶口‘咕嘟咕嘟’又喝了两大口蜜水,这才抹了抹嘴,低声自言自语道:“螳臂当车,死而后已。”
难得的是,他身旁的飞云门弟子听懂了他的叹息,笑呵呵地答应道:“此言差矣!螳臂是外面的灵兽,别看他们来势汹汹,有祭祀堂在,天胜境固若金汤。”
宋承平吃了个半饱,闻言难以置信地问道:“祭祀堂能对付这么多的灵兽?”
那弟子骄傲极了:“那是自然!再多些天胜境也不怕。”
宋承平好奇了:“伤亡这么大,怎么不见祭祀堂出手?”
“祭祀堂已经出手了。”那弟子乐呵呵地笑了,“没有祭祀堂出手,大阵哪里撑得起来。”
宋承平失望了,“大阵岌岌可危,也护不住天胜境。”
“嘿嘿嘿,”那弟子对着另一边的其他弟子叫道:“他们不相信信大阵能护住天胜境。”
宋承平闭紧了嘴巴,皱紧了眉头,这些话他怎么脱口而出了?
其他弟子纷纷笑了起来:“他们不知道祭祀堂的厉害有什么稀奇......
“你们都是进来修建大祭祀台的,等大祭祀台修建起来了,你们就知道祭祀堂的厉害了......
立即有人抢白道:“你们都错了,不用等大祭祀台重建起来,只要等临时的大祭祀台搭建起来,外面的灵兽统统都能被灭杀了。”
“你听谁说的,临时搭建的也行?”
“不然呢?干嘛要停下来,集中人手搭建临时大祭祀台,用你的脑子想想,别光知道吃......”
“你才错了!都是你们不济事,抵挡不住灵兽,才会要赶紧搭建个临时的,好保住你们的一条小命......”
“谁说我们抵挡不住?我还可以出去杀个三百回合......”
“都别说了!开启大祭祀台是好事么?不知道多少人要去献祭,说不定连圣女都要去......”
“就是,我可舍不得让圣女去献祭,还是我们多杀灵兽,别光想着启用大祭祀台消灾......”
“献祭有什么不好?拯救天胜境有什么不对?若是我够格,我也献祭去......”
接连三四个‘献祭’从旁人的嘴中说出来,宋承平只觉得耳边轰鸣,耳旁不停地回荡着:‘献祭,献祭......’
他不由自主地脱口而出,“若是够格,我愿献祭。”
四周安静了。
宋承平再次不由自主地说道:“我愿献祭,为天胜境献祭。”
“侯爷!”他的亲兵随从一下子拉住了他的胳膊,“侯爷,你说真的?”
宋承平心中着急,当然不是真的,他作甚要为天胜境献祭?可他嘴中,不受他控制地说道:“当然是真的。”
“好!”旁边的天胜境弟子轰然叫好:“太好了!圣女的召唤果然强大无比,能激励你们奋勇灭兽,还能让你们心甘情愿献祭。”
他们齐刷刷振臂高呼:“天佑圣女,庇护苍生!”
“天佑圣女,庇护苍生!”
宋承平情不自禁地跟着天胜境的弟子高呼起来:“天佑圣女,庇护苍生!”
他好似再也无法控制自己,身不由己地被人裹挟着行事说话,他成了行尸走肉了?
不对,他中邪了。
宋承平心中清明,他定然是中邪了,从他跟着禁军一起在大祭祀台见到了秋如水,恍惚间以为秋如水是安馨开始......
他把秋如水当成了安馨,是秋如水算计了他?!
一想清楚这个,宋承平的头剧烈地疼痛起来,他哀叫一声,眼前一黑晕倒了过去。
群情激昂的天胜境弟子,热情地围拢了上来,“哎呀,赶紧叫暗药堂的人来,宋承平晕倒了!宋侯爷晕倒了!”
在失去最后的清明之前,宋承平恍惚听见了,“圣女来了,快让开,让圣女先看看。”
秋如水确实来了。
见到晕倒的宋承平,她伸出芊芊玉指,点向宋承平身旁的亲随护卫,“你,你,你,你们几个,抬着侯爷,跟着我去暗药堂。”
接着她朗声称赞道:“宁平侯舍生忘死灭杀灵兽,甘愿为天胜境献祭,这等高义实乃天下人楷模,身为天胜境圣女,我自当成全他。”
“等危机过后,天胜境便是宁平侯的家,暗黑森林的大门永远会向他敞开。”
哈?宋承平等于是有了天胜境做靠山?
献祭就可以吗?献祭之后出了天胜境,还能把回来天胜境当成是自己的家,随时可以回来?这么说来,献祭不会要人性命?
江湖人的眼光,扫向宋承平和一众天胜境弟子,不少人动起了念头。献祭若是不伤性命,天胜境这样的靠山,真是可遇而不可求。
有圣女亲自出手救人,天胜境的弟子飞快地找来了担架,宋承平的六个亲随护卫轮流抬着宋承平先走了。
等朱启生和李公公跟着‘飞船’上的人,也一起过来休整歇息的时候,有禁军头领趁机把事情给两人说了。
有禁军兴奋地说道:“圣女称赞侯爷高义!我也想要跟侯爷一样为天胜境献祭,朱供奉,李公公,你们要不要一起来建功立业?”
献祭?建功立业?
朱启生和李公公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的眼中看见了惊骇。
好歹是先天高手,见识非禁军能及,献祭没了性命,如何能够建功立业?关键是宋承平如何会肯葬送性命,去为天胜境献祭?
朱启生疲惫地阴沉了脸,用传音入密对李公公问道:“要不,我们趁着灵禽灵兽还没有占据天胜境北边,带着福王和宁平侯回盛京城?”
李公公认真地想了想,到底还是叹息道:“只怕走不掉了。宁平侯在这个时候,当众说出这样的话,天胜境如何肯放了他?”
“恐怕他已经栽进去了。”李公公意有所指地扫眼看向身旁的禁军,“连他们也凶多吉少。你我小心点,别着了人的道。”
“福王无论如何要保住了。”
朱启生当机立断站起了身来,“走,我们回去守着福王去。这劳什子的战时军令,老子不守了。”
李公公默默地站起来,顺手捞了一筐灵兽肉和两壶蜜水,他把蜜水递给朱启生,两人一言不发径自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