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边的对话还在断断续续传来,顾锦珠却已经不想再听下去,径自关了窗户。

而那边的两人看着楼上,面上却没有丝毫吃惊,黑衣的侍从迟疑了一下道:“主子,大姐听到后,应当不会再和我们一起走了吧?”

顾翊卿却是良久没做声,直到看到窗纸后的那道纤细身影不见,才淡淡道:“若是如此自然最好!”

他此行实在匆忙,如果不是考虑到杨绍是一方富商,攀上他对将来安置灾民大有好处,他才不会浪费时间在这里耽搁一晚。

而姚氏听到他此行,便请求他顺路把顾锦珠带回来,毕竟杨家已经来信让接,她若不做个样子,实在容易让人戳脊梁骨。

可是他此行的凶险程度却是没有人提起,甚至他带着一个女孩儿去暴乱之地有多危险也没人在意,姚氏安的什么居心可想而知!

而顾清远明知道一切情况,竟是默许了姚氏,甚至没有另外派人来,可见对这个女儿到了何种不在意的程度。

他本来也没有将这个名义上的侄女放在心上,只是在见到她的那一刹那,却被那双宛如泉水般澄澈剔透的眸子牵动了心神,那样静默隐忍却又暗含着一丝锋芒,让他不想看到这样的一个女孩子,无缘无故死在暴民之郑

所以他今晚故意让她听到这番话,只是希望她对自己将来的处境有个认识,如果真的以为国公府上下举双手欢迎她回去,就算能平安回到顾家,将来也会被不明不白的折磨死。

他本来想将她留在杨家,后来却打听到杨家待她苛刻,就为她另外做出安排。

若她能认清局势,不再跟他走,他早已为她安排好一个妥当的身份,留下钱财,至少保她一生平安无忧。

他到底对她起了一丝怜惜,既然前方是龙潭虎穴,又有什么跳进去的必要?

就看这丫头如何选择了。

他抬头看了看阴郁沉暗的色,回身对着孟血衣道:“回去吧。”

黑衣的侍从静静跟在了身后。

听到那番话后,顾锦珠怎么也睡不踏实,室内又阴冷,虽是新换的被褥,却觉得那潮湿的寒气直往骨头里浸。

外间榻上,芸香也不停的翻身,显然也是睡不着了,她裹紧了被子,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沉沉睡去。

第二,锦珠是被滴滴嗒嗒雨击窗棂的声音吵醒的,睁开眼,外间影影绰绰,芸香和碧菀已经起来收拾了。

她动了一下,觉得脑中有些发晕,太阳穴像是被什么击打过一样,一跳一跳的生疼。

她揉了揉额角,拥被坐了起来,觉得身上四肢百骸无一不痛,动一动就像碎了骨头般。

芸香听见声响掀帘进来,轻声问,“姑娘,可是醒了?”

顾锦珠揉着额头道,“给我倒一盏水来。”

话一出口她就觉得不对,嗓音沙哑得厉害,喉咙像被刀刮了一般,带着股火辣辣的痛。

芸香也吓了一跳,忙倒了盏水过来,温热的水流入口,顾锦珠才好了许多。

芸香看着她疲惫的脸色,担忧的道,“姑娘,可是没休息好?要不再睡一会儿?”

顾锦珠没有答话,反问道,“三叔…起了吗?”

两间客房紧临,隔壁有个什么动静,这边是可以听得到的。

芸香犹豫了一下道,“三老爷早起了,那侍卫大哥也早早便下去打点东西。”

顾锦珠点零头,道,“起吧。”

碧菀也进来,挽起帘子,两个丫头侍候着顾锦珠梳洗。

其实现在色不过刚刚蒙蒙亮,又因为阴,室内阴暗一片。

芸香看顾锦珠脸色不好,眼下明显有了一抹青痕,忍不住道,“不如奴婢去向三爷一,我们……就留在这里好不好?”

她听到昨晚的话,实在是怕了,虽然对顾府早有了个大概的认识,却没想到姐的处境已经糟糕到了这样的地步,国公爷居然让姐去送死?

只要想想,她就忍不住心惊肉跳,早知道这样,还不如留在杨府呢。

顾锦珠却想也不想就摇头,虽然顾翊卿的明白,她却从没想过留下。

顾府毕竟是她的家,母亲的牌位在那里,她的根也在那里,她不可能一辈子不回去。

芸香看出她的坚决,轻轻叹了口气,又怕顾锦珠冷,从箱子中翻出了一条料子稍厚的绯白地绣蝶戏牡丹泥金裙,外面又给她罩了件石青色羽缎面大氅。

用过早饭,主仆三人下楼,才出了门,一阵风卷着阴雨迎面扑来,顾锦珠激淋淋打了个冷战,忍不住将大氅裹紧。

顾翊卿和侍从已经等候在马车旁了,他外面披了身蓑衣,却丝毫掩不纂身的清隽轩朗,神彩奕奕。

顾锦珠过去对顾翊卿福了一福,她戴着兜帽,只露出一张巴掌大的脸,因着晚上没有睡好,一张脸显得有些苍白,神色倦怠。

顾翊卿顿了顿,突然开口,“想好了?”

这话问的没头没脑,顾锦珠却是一瞬间就明白了,轻抿着唇角点零头。

顾翊卿忍不住深深看了她一眼,开口道,“其实我已经安排好……”

他话还没完,就被她打断道,“不用!”

她微弯了弯唇角,神情却无比坚决,“三叔多虑了,顾府是锦珠的家,无论如何都是要回去的,没道理因为鸠占鹊巢就拱手让出。”

明明不过是个十三岁的女孩子,脸庞甚至还带些稚嫩,却像一朵含苞待放的蔷薇,初显了尖尖利刺。

顾翊卿点零头,不再什么,当先上马。

芸香在后面张了张嘴,差点就想出让自家姐精神不济,能不能再多休息一,可想想姐的顾忌,还是闭了嘴。

上了车,芸香心疼自家姐昨累狠了,便把锦缎被褥全部铺开,垫得厚厚的让顾锦珠躺下,这样也减了些车马颠簸。

碧菀点燃了个青铜鎏香暖炉,放在顾锦珠脚下,可大概是昨晚着了凉,她头痛得厉害,身上一阵冷似一阵,裹紧了被子都无济于事。

六月梅雨时节,江南本就多雨,阴沉沉的,空气中充满了潮湿阴冷的气息,车外阴雨不绝,像是根本没有停下的时候。

尽管芸香已把车帘拉下,还是有冷风挟着细雨从窗口飘进,冷风拂过额头,顾锦珠只感觉到头越来越昏沉,迷迷糊糊的睡着,在马车的颠簸中,身子越来越不舒服。

顾翊卿急着赶路,就偏离了大道,专抄近路而校

地势越来越荒凉偏僻,行了大半日也不见一个客栈,午间的时候,只能在野外停下吃点东西。

他和侍从随身带着干粮,又是惯常在野外的,倒不以为意。

芸香和碧菀却是愁了起来,这荒郊野外的,又下着雨,根本没法拾弄饭食,她们之前哪料到会是这样艰难的情形,以为就像之前跟着陈家老夫人一样,出门有客栈歇脚,所以根本没准备多少食物。

芸香只能用暖炉熬零驱寒汤,又拿出先前备的几色点心,奈何顾锦珠不舒服,只勉强吃了几口又躺下了。

顾锦珠睡得迷迷糊糊的,根本不知道车子是走是停,整个身子就像飘在云端一样,不知道过了多久,她突然听到碧菀惊叫道,“呀,姑娘好像在发烧,脸怎么这么红……”

“真的?”芸香一惊,立刻过来,伸手覆上了顾锦珠的额头,只一触脸色就变了,“阿,姑娘真的在发烧,这么烫……”

两个丫头立刻手忙脚乱起来,芸香怕顾锦珠昏了过去,一边轻声呼唤,一边想把她扶起来。

碧菀急得团团转,嘴里不停的念叨,“这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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