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靠近泽河越严重,所有的田地都被毁了,过了这条河,大概就会看见无数房宇倒塌,饥民流离。”

他的口气有些沉重,顾锦珠怔怔的,只听见这寥寥几个字,就感到一阵心惊胆战,她从未出过门,实在想像不出那是一个什么情景。

顾翊卿看了她一眼,淡淡问道,“怕吗?”

顾锦珠想了一下,摇了摇头,虽然听着很可怕,但不知怎么,有这个人在身边,她竟有种从未有过的安稳。

连她自己也没有发现,短短几日,她竟对这个三叔产生了一种莫名的依赖。

顾翊卿看了她一眼,弯唇一笑,道,“不早了,快去睡吧。”他又从怀中掏出一件物事扔过来,“这个给你顽罢。”

顾锦珠接住,那东西触手温凉,光滑细白如瓷,只有巴掌大,形状像一条鲤鱼,细腻的鳞片上透出几抹嫣红,带着几个孔,十分精致。

“这是什么?”她好奇道。

顾翊卿微微一笑,从她手中拿过那东西,居然放置唇边,几只手指按住孔,居然吹奏起来。

清转悠扬的乐声响起,和着幽幽月光,沿着水面扩散开来。

乐声清透婉转,宛若流风回雪,沁凉凉的浸人心脾,仿佛这夏夜的暑气都不知不觉消散了去,却是一首临江雪。

顾锦珠听得入神,没有想到这一个物件,居然是一件乐器。

她自幼跟随名家学习琴棋,却也没见过这是什么乐器,声音居然如此好听。

一曲将罢,乐声袅袅散入江中,顾翊卿看了她一眼,笑道,“这是西南鞑坦族进贡的一种乐器,样子精致,声音也不错,正衬你们这些姑娘,你拿去玩罢。”

他把东西递给她,顾锦珠心翼翼接过,越看越喜欢,虽然有些惊疑这进贡之物怎么就到了他的手里,却也没有多问。

她用帕子擦了擦顾翊卿吹过的地方,自己待要吹,却是一声也发不出来,顾翊卿却显然没有教她的打算,挥挥袖子道,“快去睡吧,明要早起。”

顾锦珠应了一声,转身回到车郑

第二果然一大早就赶路了,相比前几日的略微悠闲,血衣显然急了很多,马车赶得飞快,又走的是山路,崎岖颠簸不平,锦珠几个差点没被颠得吐出来。

绕过了那条河,正式踏上滨州地界,顾翊卿脸色也凝重了许多,一路观察情形,即使顾锦珠她们再被颠得难受,他也没有停下来。

初时还好,地皮上还有青青草色,一路只见不少人拖家带口,向着这边行来,虽然形容狼狈,倒还不至于太惨。

顾锦珠初时还松了一口气,以为没有自己料想的那般严重,哪知越往里走,情形越糟糕。

到了青木镇时,又开始下雨,色阴沉沉的压在头顶,让饶心也跟着沉郁起来。

连绵阴雨不断,路途越发难走,一路泥泞得厉害,好几次车子都陷进了深坑中,全靠马匹神骏,才拉了出来。

饶是如此,陷进坑中时,顾锦珠三个女孩都得下车,精致的绣鞋裙子都踩进泥里,又无法清洗,几时间,三人便狼狈不堪,连换替的衣裳都没有,她们索性只着了利落的长裤,将裤腿微微挽起。

镇中一片连绵倒塌的房屋,简直成了一片废墟,雨水和着黄色的泥土块,道路几乎无法行走。

偶尔看到几堵直立的墙,下面坐满了流民,个个衣衫褴褛,面黄饥瘦,缩在墙根下坐着,目光呆滞。

随着她们的车子行过,不少人扑了上来,伸手去扒他们的车子,“贵人啊,行行好,给点吃的,孩子们快饿死了……”

那撕心裂肺的哭声直往耳朵里钻,把饶心都揉成了一团。

顾锦珠撩开车帘向外看去,还不等那些人扒到她的车子,从哪里不知蹿出一个兵士,一鞭子就挥向了那些难民,暴喝道,“不想活命了?快滚回去!”

鞭子抽在身上,立时便皮开肉绽,人们发出哀号,有几个人便受不住,哀求道,“兵爷,行行好,孩子快撑不住了……”

那兵士骂骂咧咧的把人赶了回去,顾锦珠目光一直追随着他们,见那几人被赶回墙角,一个女人蓬头垢面,怀中抱着一个骨瘦如柴的孩子,蓦爆地发出一阵绝望的哭声。

顾锦珠的心都像被撕裂开来,芸香和碧菀的眼圈也红了,顾锦珠紧紧抓着窗棂,再也忍不住,转头看向顾翊卿,眼露哀求,“三叔……”

顾翊卿紧紧皱着眉头,自进了城,他脸上便平添了一份阴郁,看起来竟有种生人勿近的戾气。

他头也没回,面无表情道,“此处不能停车,一旦被难民缠上,怕就走不脱了!”

顾锦珠一怔,只稍稍转个弯就明白了过来,虽然她们是有一些吃的,但难民人数太多,她如果下去发吃食的话,只怕立时便会引起混乱,而那寥寥几个兵士显然是挡不住的。

她抿了抿唇,垂下了头。她是怜悯那些人,却也知道这个时候绝不能给顾翊卿惹麻烦。

只是心里难受罢了。

一路到了城中心,顾翊卿找了一处偏僻的地方,停下车,命血衣守着,自己却不知去了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