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着他,忍不住从心里透出一股寒意,这个三叔太不简单了,心思缜密,又心狠手辣。

她永远忘不了那个黑衣人被一箭射死时,她回过身,看到他满脸的阴鸷狠厉,那眼中的冰冷恍若实质,如一抹凌厉锋锐的刀,让人不敢直视。

这一路行来,从陈云泽到这些黑衣人,她越来越多的见到了他狠辣的一面,尽管他一直都很温和,对她很照顾,她却越来越从心底生出一股惧意,或还夹杂着一些其它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顾翊卿看到她惊惧的眼神,知道今把姑娘吓坏了,蓦地伸手抚上她的眼,微微笑道,“不用怕,累了就歇歇吧。”

他的手心抚在她的眼上,带着种从未有过的温柔,掌心的暖意似乎直熨烫进了心底,顾锦珠恍惚觉得眼皮有些发沉,在闭上眼睛陷入黑暗前,是那张清隽微笑的脸。

顾锦珠再次醒来的时候,是在马车上,一如既往的颠簸。

芸香和碧菀守在她身边,眼圈都带着红肿,一看到她动,两人立刻扑过来,焦急的问,“姐,姐,你怎么样?”

顾锦珠睁开眼睛,马车微微晃动,她一时有些不知身在何处。

芸香把她扶了起来,把一条锦被卷起垫在她身后,碧菀忙忙倒了盏水,捧在她唇边。

昨的记忆从脑海中一晃而过,最后定格在那熊熊燃烧的火光和凄厉惨号的人影上,她悚然一惊,猛地抓住碧菀的手,急急道,“碧儿,芸香,你们没事吧?”

碧菀手中的水洒了一身,却也顾不得了,一张口眼泪就掉下来,哽咽道,“我们没事,倒是姐你昨突然不见,可把我们吓坏了……”

芸香也凑了过来,和碧菀你一言我一语的把昨的事了一遍。

昨顾翊卿带着顾锦珠走,那些黑衣人大部分都追了过去,只剩下几个被血衣料理掉,血衣赶着车,护着她们一路寻了过来。

本来怎么都找不到,后来看到了山里的火光,便向这边奔来,半路上看到顾翊卿抱着顾锦珠回来。

两人以为锦珠出了什么事,都吓个半死,好在顾翊卿解释了下没事,她们才略放下心,却守在她身边一步都不敢离开。

“姐,你没事吧?有没有哪里不舒服?”两个丫头几乎把她从头到脚检查了一遍,确认她没事,才松了口气。

三个女孩子经过这样的事故,都有些惊魂未定,碧菀拍着胸口道,“姐,那些黑衣人真是太可怕了,也不知道他们是什么人,上来就杀人,这下没王法了吗……”

芸香也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顾锦珠望着窗外,看着和往常一样骑在马上护着车的顾翊卿,没有话。

她当然看出那些黑衣人就是冲他们来的,确切的是冲着顾翊卿来的,她心里对他满是疑问,只不过是一个没落国公府不受重视的三公子,怎么会跑到这种地方?而且那些人为什么要杀他?

那些人凶厉无比,简直是不顾性命的要杀死他,还有他昨的狠辣,眼也不眨就让那些人葬身火海,这让她对他产生了一种惧怕又有些不清的复杂感觉。

他并没有对她隐瞒什么,从来的时候就告诉她此行会有危险,包括在江边前的那一夜,但她没想到真实的情况居然如此凶险,昨的那一幕对她的刺激太大了。

芸香和碧菀询问她怎样脱险,她也没心情细,只觉得心上像压了一块石头一样,无比郁郁。

越往南下,路况越糟糕,难民越来越多,路上随处可见缩在墙角的难民,目光呆滞,衣衫褴褛,面黄肌瘦得让人惨不忍睹。

碧菀看得心酸道,“这些人为什么不离开呢?就算被水淹了,也可以先去别的城镇避避啊,干么在这里等死?”

顾锦珠没有话,反而是外面赶车的血衣顿了一下,开口道,“附近城镇早下了公文,关闭城门,阻止难民进城!”

他平时冷着脸,很少话,碧菀忍不住多看了他一眼,惊讶道,“怎么会?”

血衣没有话,冷漠的面上却带了一丝愤怒。

顾锦珠却是知道一些原因,大概那些州府知县什么的,怕难民进去暴乱,影响当地,拖了政绩,所以干脆下令关闭城门,将难民阻在外面。

外面阴雨连绵,至进了滨州地界,这雨似乎一直都没有停过,那些人缩在角落,大部分都是老弱病残,挤在一起,似乎是在等死。

偶尔她们也见过当场倒下的难民,也不知道咽没咽气,就有军士过来,快速拖走,怪不得这一路都不见尸体。

先开头她们心里都悲凉难受,恨不得把自己仅有的一点吃的都分出去,可是看着那些暴动难民虎视眈眈的眼神,她们缩在车中连头都不敢露。

顾锦珠亲眼看到几股暴民冲进一户富庶家里,抢砸掠夺,甚至将那家的女人们都拖了出来,当众凌辱,官府根本不敢管,这样混乱的场面,她们哪敢下去。

顾翊卿赶路的速度越来越快,几乎是日夜不停,之后的几好在没有追杀的黑衣人。他的脸上带上了倦意,神色却越来越冰寒,身上带着一股煞气,暴民看他和血衣身上配着刀,反而没人敢过来招惹。

日夜兼程,在第四晚上,他们终于进入了受灾最严重的坝水。

坝水本是滨洲最富庶的一个城镇,东临泽河,土地丰饶,以一条蜿蜒百里的大坝而闻名,这回却不知怎么大坝决堤,泽河水倒卷而入,入乎淹没了整个城镇。

城里有些家世背景的人家都连夜逃走,剩下一大片空置房屋,普通的民房都倒塌了,还有些建得不错的,反而都完好无损。

远处一大片荒芜的田地,淤泥遍野,几乎不见一点绿色,凡是能吃的一点菜苗,都被难民挖了出来果腹。

好好一座城镇,再不见昔日繁华,阴沉沉的空下,仿佛弥漫着一股死气。

但是这里却比前几座城镇好了许多,街上到处都是军士,将难民拘在一处,反而没人敢暴乱,只有些老弱妇孺瑟缩在墙边,不时传来压抑呜咽的哭声。

顾翊卿站在一处最高处,俯视全城,长风吹起他的衣袂,如墨般的发丝拂过肩头,掩不住的风华绝代。

她看着他的眼神,心像被什么轻撞了一下,突然有一种难以言语的悸动。她看过他或狠厉,或温和,或冷漠,却唯独没有见过他此时的眼神,带着些淡淡悲悯,让那张清隽如玉的脸刹时间生动起来。

这回她们没有露宿在外面,血衣赶着车七拐八拐,竟进了一条偏僻的巷,停在一座宅子前。

血衣敲了敲门,里面很快有人出来,看见顾翊卿一脸惊喜,抢上前道,“大人,您可算来了……”

将马车赶了进去,这宅子虽也着了水,里面却干干净净,顾锦珠被安排进一间上房,里面床榻被褥一应俱全,几人连日在马车上渡过,早就累得厉害,现下能舒舒服服的躺下来休息,两个丫头险些高忻欢呼起来。

很快有人送来了吃食,只是粗糙的面饼和热水,但在这样的地方,能有口吃的就不错了,几人也不挑剔,吃完收拾好,就听得顾翊卿已带着血衣离开,只留下口信,让她们暂时安心住在此处。

顾锦珠想到刚才那人对顾翊卿口称“大人”,而且态度无比谦恭,料想他应该有公职在身,却不知是什么官职。

在这里住了两,顾翊卿也没有回来,她不由有些担心。这宅子里人不多,只有两个粗使厮,但无论她问什么,他们都摇头一问三不知。

顾锦珠担心外面的情况,想了想,换了一身普通的青色衣裙,头上戴了顶大斗笠,带着两个丫头出门。

街上同前几日一样,难民却少了很多,很多人

共2页/第1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