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您……”
锦绣看着萧念毫不留情地把家书扔到了香炉里，刚要开口劝几句，就被萧念面无表情的冷给吓到了。
她没敢再说话，悄悄地往后退了一步低下了头，贵妃娘娘虽然性子清冷，但很少见她冷脸，这回突然拉下了脸，看起来确实挺让人害怕的。
萧念注意到了她的小动作，也没有解释什么，她这会儿没那个心情再去管这些。
进宫大半年了，第一次收到家书，她心里还是很激动的，只是这书信上的内容却让她高兴不起来。
信是她娘写的不错，只是这言辞间透露出的意思，不得不让她怀疑是张氏逼着她娘写的。
或者说，都不用张氏逼迫，只要张氏放了话，她娘一定不会反抗地照做，写这样的信也无可厚非。
想到她娘柳氏，萧念真的是又爱又恨，爱她的温柔，也恨她的温柔。
柳氏本来也是好人家的小姐，只是小时候遇上天灾，家破人亡，无奈之下沦落风尘。
比旁人幸运的是，她遇到了萧慎，这个男人对她来说就像是从天而降的救星，让她免去了千人骑万人跨的痛苦，摇身一变成了萧府的姨娘。
不像别的府里受宠的姨娘会用尽手段去争宠，她是真的把自己的位置摆得很正，从不逾越。
在张氏面前，她总是唯唯诺诺的，从不敢说一个不字，有时候萧念都会觉得她娘活的还不如张氏身边的大丫鬟体面。
小时候不懂事，每次看到萧若萧成在她面前趾高气昂地指使她做这做那，她都会跑到她娘面前哭诉。
可柳姨娘除了陪着她一起哭一阵之外什么都做不了，每次还都不忘叮嘱她，“他们姐弟是嫡出，是府里的主子，念姐儿是庶出，不可与他们相比……”
“还有，奴婢只是个卑贱的姨娘，姐儿是小姐，以后不可再叫我娘了，你的母亲只有夫人一人……”
从小到大，萧念都是听着这些话长大的，慢慢地，她不怎么去柳氏的院子了，只老老实实待在自己院子里不出去。
她不去，柳氏也不在意，她的一生都只围绕着萧慎，本本分分地做着他的柳姨娘，心甘情愿地服侍着张氏。
萧念恨她窝囊，但也心疼她的弱小，索性就眼不见心不烦，母女二人就慢慢生分了。
没进宫之前，萧念时常会想，是不是等她嫁了人，她娘才会想起还有这么一个女儿啊？
原本以为她会被张氏随便指个人家嫁了，没想到阴差阳错进了宫，还成了贵妃，这让萧念不知所措的同时还有些欣喜，这下，她娘在张氏面前总可以抬起头了吧？
萧念还记得她接到圣旨的那天，兴冲冲地跑到许久没去的柳氏院里，就在她高兴地想要分享喜悦的时候，柳氏直接给了她一巴掌。
这是萧念记事以来，柳氏最硬气的一回，只是她的这份硬气全用在自己女儿身上了。
萧念还记得自己捂着脸不可置信地看向她，颤抖着声音叫出“娘……”的时候，柳氏的身体也颤抖了一下。
她天真地以为柳氏是心疼了，刚准备说话的时候，就看到柳氏指着她骂道：“你姐姐还躺在床上不省人事呢，你就这么高兴，你还是人吗？”
她这刻薄的话让萧念愣了一下，刚要解释就又听到她说：“抢了姐姐的婚事还有脸来我面前炫耀？我没有你这样的女儿，你给我滚！”
萧念已经记不清自己当初说了什么话，只记得那天的太阳很大，但照在身上一点儿暖意都没有，让她冷得发抖。
听说后来柳氏为了给大小姐萧若祈福，还去承恩寺斋戒了三个月。
萧念记得她进宫那天，萧慎本来是打算亲自送她到宫门口的，可张氏那天请了个名医来给萧若看病，所以他只能安抚几句这个一向乖巧地小女儿，去关心他的大女儿了。
可是他不知道，她这个即将入宫的女儿几乎什么都没带，连贴身奴婢都没人给她准备，更别提进宫后打点用的银子了，她就这么只身一人进了宫。
后宫的日子过得平淡安静，但萧念却觉得很满足，至少没有人会再指着她的鼻子骂她了。
而且，别人还会因为她是萧丞相的女儿，太后的亲侄女对她高看一眼。
想到这里，萧念冷笑了一声，说起来，她还得感谢萧家的这些人呢，给了她这么高的身份。
她这声冷笑让旁边的锦绣不由地抖了一下，今天的贵妃娘娘太可怕了，不知道家书上写了些什么，她一看完就跟变了个人一样。
萧念想到信上的内容，柳氏没有问一句她在宫里过得怎么样，倒是不忘提醒她记得要在皇上面前多为萧慎说好话。
呵呵，萧慎都已经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丞相了，还让她帮忙说好话，不怕过满则亏吗？
不过这信上的另一件事儿倒是让萧念有些惊讶，皇后娘娘怀孕了？
如果没有前面那些内容。萧念真的很想把这封家书理解成柳氏知道皇后怀孕怕她地位不稳，才特地写信提醒，只是可惜，她娘恐怕永远都不会关心她这个女儿了。
“娘娘，梁昭仪求见。”
锦绣一边说着，一边偷偷打量着萧念的脸色，她脸上那似笑非笑的表情让她实在摸不准贵妃娘娘的心情。
萧念扫了眼香炉里已经化为灰烬的信纸，面色恢复了平时的那种平淡，“让她进来吧。”
梁甜这是头一次来未央宫，她偷偷打量了一圈，这里面的装饰都跟贵妃娘娘整个人一样，素净淡雅，透露出一种冷清的感觉。
“奴婢见过贵妃娘娘。”
进了主殿，梁昭仪收回了自己乱瞟的视线，恭敬地行礼。
萧念慢条斯理地放下茶盏，拿帕子沾了沾嘴角，才慢悠悠地开口，“妹妹不必多礼，起来吧。”
只是梁甜却并没有要起来的意思，她重重地磕了个头，“奴婢今天是来请罪的，请贵妃娘娘恕罪。”
她的话让萧念皱了皱眉头，“请罪？请什么罪？”
“奴婢昨日一时口误，惹得娘娘不悦，今日特来请罪。”
她的话音落下，萧念立马变了脸色，声音也冷了几分，“你不说，本宫都快忘了，那你倒是说说你错哪儿了？”
梁甜今日来未央宫并不是像她说得这样来请罪的，这不过是随便找的一个借口，只是没想到萧念竟然会问这么仔细。
她愣了一下才回到：“奴婢失言让贵妃娘娘不高兴了，奴婢就有罪。”
她越说昨天的事，萧念心里就越难受，想到今日在栖凤宫见到的苏夫人，她的心像是被捏紧了一样。
一直观察着萧念的梁甜自然也看出了她的情绪变化，暗自勾了勾唇角，看来她没有猜错，惠贵妃可并不像她表现出来得这么冷淡，相反，她可能是这个后宫里最爱皇上的一个。
怪不得她昨天说了句皇上和皇后娘娘一起出宫去了苏府，她就变了脸色。
“娘娘，奴婢知错了，还请娘娘恕罪。”
梁甜的声音拉回了萧念的思绪，她看了眼一直跪着的梁昭仪，摆了摆手，“你起来吧。”
“多谢娘娘。”梁甜谢了恩，就起身坐下了。
喝了一口宫女端上来的茶，她轻叹了一声，“这花茶是用早晨的露水泡的吧？真好喝。”
萧念这会儿愁肠满腹，没什么心思搭理她，就随口应了一句。
梁甜也不在意萧念的冷淡，接着道：“这八月份的花茶就应该拿初开的菊花来泡，那才好呢Ｘ头等奴婢采好了，就给娘娘送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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