继位时,诸皇子更是在燕京城角逐争斗;
然则,燕皇绝不会允许这种事在他死后发生。
千古一帝,所追求的,不仅仅是自己生时的荣光,还得自己死后的平顺;
一手定下那生前身后事,
才是真正的圆满。
大燕两大番子衙门头子,就是燕皇为自己继任者安排的最好辅佐者;
不是辅佐新君治国平天下,
魏忠河没那个能耐,就是陆冰,其实也没那个能耐;
但他们却足以帮新君,平稳地度过这段时间,不至于出什么乱子。
姬成玦伸手,
擦了擦自己脸上的血污,
深吸一口气,
看着面前跪伏着的二人,
开口道:
“父皇,归天了。”
“陛下,宫内离钟已经响起,陛下龙驭归天之事已然全京知晓,按大燕祖制,凡乾坤交替之际,当先立新君,再治国丧。
请陛下先入皇宫。”
大燕的祖制,承袭于过去,其实很多制度,都会不断地被修改,燕皇在位时,改得尤其多;
但有一些,则基本会历代做保留,礼制方面就是如此。
而先立新君,再治国丧,也是因为当年燕国时刻都需要面对来自外部的威胁,御驾亲征战死的天子都不止一个,也因此,先将新君立起来,新君登基,以应对局面,治丧之事,稍待。
活人的事情,先管起来,死人的事情,先放一边。
这是出于当年的实际,但哪怕近百年来燕国的日子好过多了,可这祖制,也未曾做更改,以图让新皇当思先祖创业守业不易。
乾人楚人骂燕人是蛮子,认为燕国是虎狼之国,也有一部分原因就源自于此,燕人自古以来就将礼数当擦屁股的纸自己怎么舒服怎么来,绝非礼仪之邦,羞与之为伍!
“父皇,都安排好了,是么?”
“回陛下,先皇,早已安排妥当一切。”陆冰回禀道。
姬成玦点点头,
道:
“稍候。”
“臣,遵旨。”
“奴才,遵旨。”
姬成玦转身,往回走去,走入屋舍之中。
燕皇,
还坐在椅子上,
胸口,
刺着一把匕首。
不过,燕皇的脸上,没有丝毫痛苦怨恨之色,只有一种释然。
“唉。”
姬成玦叹了口气,
走到父皇遗体身侧,伸手,将放在茶几上的三道圣旨拿起。
屋舍里,点着蜡烛。
他将册封小七的那道旨意,放在了烛火前,看着它燃烧,待得快要烧到手指时,才丢在了地上。
就这,
还是继续看着彻底烧成灰烬,这才挪开了视线。
而后,
他拿着剩下的两道圣旨,走到太子身边。
右胳膊里夹着圣旨,
弯腰,
左手,
搀扶起太子的胳膊,拉他起身:
“二哥,起来先,咱,先做事儿。”
太子点点头,缓缓地站起身,但还是忍不住,再扭头看向了自己的父皇。
“别看了,解脱了,也舒坦了。”
姬成玦抿了抿嘴唇,
“走,咱们先把事儿,交代了。”
“是……陛下。”
待得姬成玦拉着二皇子走出屋舍时,看见老太君站在陆冰和魏忠河二人身后。
老太君缓缓地跪伏下来,
向姬成玦行礼。
姬成玦站在那里,受了。
待得老太君于陆冰的搀扶下起身后,
姬成玦看向她,
道:
“父皇的遗体,还请阿奶修饰。”
故人离去,该择亲族长辈,为其擦拭身子,为其穿上寿衣,为其上妆,以使其走好最后一遭。
新皇先入宫,随后,燕皇的遗体也将入宫。
先前,陆冰和魏忠河早早地拜新皇,甚至都没有哭,不是他们急着抱新君的大腿,而是他们清楚自己现在应该去做什么。
作为先皇的心腹,他们现在没时间去哀伤,甚至连擦一把眼泪都是奢侈,只有按照先皇遗愿,将新君安置妥当后,他们或许才能来得及神思一下,他们的陛下,已经走了。
燕皇是驾崩在陆府的,这其实也算很方便,因为陆府虽然有一众不成器的族人,但毕竟是陆冰的府邸,里头可用可信得过的手下不少,操持这里的局面,不成问题。
至于燕皇是如何驾崩的,自是病逝的,不可能是六皇子用匕首捅死的。
今日,知道整件事的人,就他们几个。
稍后,老太君带着一起去整理先皇遗体的人,之后,也会被迅速灭口。
先皇遗命,
他要自己选择的新君,清清白白地继位。
太子,
会宣读自己废掉自己太子之位的诏书;
魏忠河亦或者是赵九郎,会宣读立六皇子为新君的诏书。
先皇遗体上的刀口,会被掩饰;
后世就算有人想抹黑新君,也无法在传位这件事上,造出什么“烛影斧声”的莫须有。
哪怕,新君真的是弑君了。
但先皇,依旧会给他一个“正大光明”。
姬成玦坐进了陆冰安排的马车,太子也坐在了里面。
魏忠河赶车,
陆冰也同坐在马车上。
同一时刻,陆冰麾下的衙门以及密谍司也几乎同时收到了各自老大下达的命令,开始全面运作起来,一切的一切,只为了接下来新君的事宜顺利。
姬成玦的脸,已经被擦过了,身上的衣服,也已经换了。
坐在马车里,身子向后靠着,眼睛倒是睁着,但实则,并未真的在思索什么。
太子则低着头,坐在对面。
至少,他现在还是太子;
“二哥。”
“嗯,陛下。”
姬成朗闻声抬起头,看向自己的六弟。
“你就先别改口了,等等再改口。”
“好,六弟。”
“他走了,这个家,这个国,现在得靠咱们来撑着了。”
姬成朗点点头,道:“我帮你一年,然后,我再请辞,回府,看书修书。”
没有什么假惺惺,也没有什么扭捏,一切,显得很直接。
这会儿,
姬成朗其实早就没心气儿再去斗什么去争什么了,他已经服了;
自打看见老六掐着自己父皇的脖子,看见老六一匕首捅进父皇的胸膛时,
他害怕了,怕极了,
但同时,他感到自己也解脱了。
父皇走了,母后也走了,仇什么的怨什么的,仿佛一下子就被剥离掉了主体。
他要留下来的,演戏,而且还得在新朝里,这个废太子,要继续帮忙做一些事,同时,他也清楚自己的六弟会给他安排一个很显要的职务。
他得用自己的实际行动,去告知世人,他被废,他弟弟被立,是真的父皇的旨意,他这个太子,并非是被逼迫着让位的。
当然,
也没什么好委屈的,甚至不算是在演戏,毕竟,他亲眼所见,就是他父皇传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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