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是这样,那就让我们各自安好,坚强点,活下去。”
听到朱学休这样,重香晓得对方这是明确放弃,不会再行追究。
虽然早已晓得大半是这样的结果,光裕堂不可能做得太过分,但是当她听到这一句话时,还是不由得的大松了一口气,赶紧地从地上站起来,向朱学休行礼道谢,然后重新坐回她刚进门时,老曾领着她坐下的椅子上。
“谢谢大少爷,你好人会有好报,定会长命百岁。”
这是仙霞贯周边最常见的道谢方式,先是一句谢语,后是一句祝福,一般在这种情况下,接受祝福的一方都会回礼致谢,脸带笑容。
然而,此时此刻,正是管清心新丧、亲人接连离世,朱学休正是伤心之际,听见重香这样,他的脸上并没有展露出笑容,只是本能的微微地点头,道:
“但愿吧,想要长命不容易,想要活到一百岁更不容易,这个年月,不短命已是幸,我能活个六七十岁我就满意了,要是再长些,活的不能动,整日里躺着,那也没有意义。”
重香:“……”
重香不晓得怎么去回这一回话,干坐着又担心自己会失礼,她以前虽然认识朱学休,有些相熟,但是当时的关系和现在的关系不一样,偶尔错了什么,朱学休未必会当真,毕竟那个时候两个饶年纪还,重香最初那几年更是没有成年,朱学休和蓝念念都把她当孩童一样看待。
然而,这么多年过去了,关系不再是以前,两人之间已经变得生疏,当年活泼跳脱的少年,已经是主掌一方,重香代表的也是一家之长,各为有不同,各有利益,两人之间话自然要慎重。
重香坐在椅子上想了想,最后站起身来从椅子上离开,面向着朱学休又福了一礼,嘴里并不话。
朱学休看见,心里有些糊涂。
不过心想稍想,终于想明的了一点儿,于是他的面色缓和了几分,摆手对着重香道:“用不着这么紧张,我不吃(和谐)人,名声也不算太坏,光裕堂传承几百年,也没有传出多大的(坏)名声,名声也还过得去,你随意些就好。”
“我和你姐姐相识,以前也在九山的时候,也常常过去混饭,就像是一家人,如今虽然有变,但是那份情谊终归还在,我不会对你和你们做出什么,……就是想做,文姚公他们也会阻着,你完全可以不用担心。”
“就如清娘子的,相逢即有缘,她只见过你一次都愿意帮助你,让你以后有困难可以前来往她,如今清娘子死(和谐)了,她过的算一样算数,你可以来找我,我把当成你哥。”
哥不一定就是亲哥哥,也可以是情哥哥,重香和朱学休不同姓,要是哥容易让人产生误会,朱学休嘴里出来才觉得这样有些不妥,重香或许会不愿意接受或产生误会,于是又转口道:
“如果心里觉得不好意思,不想把我当哥,那就多想想我,……多想想我和你姐姐,想着我老婆,清娘子要把你当妹妹,那么这样来我就是你姐夫,你也可以这样称呼我,想来这样不会有人什么。”
要是蓝念念尚在,朱学休这样就有欺人之谦,难免让人浮想联翩,产生不必要的误会,只是如今蓝念念已然身死,朱学休再称是重香的姐夫,又有妻子管清心的名头在里面夹着,那么解释起来就合情合理,也更容易让人们去接受。
重香心里想着,这一次没有再拒绝,于是再次点头称谢,脸上也放松了许多,想着时间已经不早,朱学休或许还有其他事情要办,于是她拿眼看着门外,接连看了几回,甚至还拿起了案几上的茶水,以这些眼神和动作向朱学休表明她想要离开。
看到重香这样,朱学休当即明了,于是就想着端茶送客,然而话到嘴边,完全还没有吐出来,他的心里又想起了另外一件事。
“当初你们伏击欧阳明,一共用了两把枪,除了斧头的那把驳壳枪,还有一把中正枪,中正枪的子弹正中欧阳明的心窝。”朱学休曾经有去看过欧阳明的遗体,因此晓得欧阳明被枪击的具体情况。
中正式步骑枪在抗战年间,绝对算得上是好枪,整个雩北除了光裕堂手里,只有山寨上还有这样最新的制式枪支,只是数量肯定不多,重香和斧头手里不可能无缘无故出现这样的枪支。
朱学休有理由相信这把枪是冉茂江或者是山寨上特意送给重香或者是斧头防身,就像当初他也给蓝念念姐弟配过枪支一样。
他端着手里的茶水,接着又把手中的杯盏放了回去,重新放在案几上,嘴里对着重香问道:“我想知道的是这把枪是不是你的?你是不是把它给了斧头,或者是由他保管,而且这把枪如今就在斧头手里,或者是在斧头那位朋友手上?”
“你是不是晓得那个人躲在哪里?”朱学休问着重香,话时身上的寒气顿时迸发。
重香心里一惊,正有些后怕,只是想想朱学休先前过的不会为难她的话来,她的心里又开始安静,点头道:
“嗯,那把枪是我姐夫给我的,让我防身,是山寨里最好的一把,我弟也挺喜欢,所以经常捣弄,我一般不管着他,只是他随意弄……。”
“山寨里出事的前一,也就是我……,我姐夫去世的第二,我姐受伤了,……一点皮肉伤,所以让我弟出去买药,顺便在山上采点草药回来。”到冉茂江和蓝念念的时候,重香总是有几分不自在。
“至于那把枪……”
重香拧着眉头,细细的回想。
最后,还是有些无奈,放弃之后轻轻的摇头,道:“我当时正在照顾我姐,我不记得他拿我的枪出去,只是后来打起来,我想要找枪的时候却是没有找着,如今想来是被他带走了……。”
“情况想来就是这样,只是我现在也找不着那把枪,不晓得它在哪里,也不知道斧头是不是把它给了那个人,他没把它带回来。”重香心里带着歉意的道。
她不安的看着朱学休,不晓得对方问这一番话是什么意思,只是她问心无愧,自觉得没有做错什么事情,倒也不是太担心。
然而,她刚刚把悬着的心思放下来,猛得就听得前厅里一声响,抬头看过去,顿时把她吓得一跳。
“砰……”
朱学休握掌为拳,狠狠的在身边盛放茶水的案几面上猛击,脱口道:“就是他,再也没有第二个人,当时一起开枪的就有他!……飞遁地、掘地三尺,哪怕是你(藏)在土里,我也得把你挖出来!”
朱学休牙关紧咬、面色狰狞,两眼放着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