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命不足畏!
祖宗不足法!
人言不足恤!!
这三言,如惊雷闪电一般,劈散了这段时日以来笼罩在姜太虚头上的阴云。
他选择的道路,无数人为之反对,就连夫子都提点过他,几乎落得个众叛亲离的下场……
连生他养他的姜家,都跟着付出了极大的代价。
曾经视他若骄阳,爱护如凤凰般的父亲和家人,也几乎与他恩断义绝,反目成仇。
甚至在稷下学宫内,因为他选择的圣道,诸人看向他的目光也从之前的拥戴、崇敬和期待,变得审视和疏离起来。
这一切,若说姜太虚心中毫无反应,那才是自欺欺人。
即使他从未动摇过大道之心,可心头也积压了不少抑郁苦闷之气。
不知多少人告诉他,儒家以孝为先,要尊祖宗之法,也敬畏人言,人言即天心!
他只要按部就班的按照稷下学宫历代先圣大道走下去,就能成就圣位,可助齐国挽回颓败之相。
何苦走上这条不归路?
但是,姜太虚不甘!
分明已经看到了更高的大道,怎再甘心取其次?
那不是不归路,那是煌煌圣道!
可是……
他真的没有料到,会激起如此大的风波来。
他毕竟还非圣人,难免苦闷甚至无助……
这些负面情绪若不清除,就算不能影响他的大道,也会滞缓他的脚步。
如今,他最缺的就是时间。
因为夫子的时间不多了……
本来苦恼无解的姜太虚,在这一刻,心中却再无一丝阴影!
林郎君到底是林郎君,不愧为天人子弟,说的太对了!
天命不足畏,祖宗不足法,人言不足恤!
既然千百年来轮回的那一套,已经证明了是不仁的,是要牺牲亿万黎庶的性命才能勉强维持的,那么……
这天命,就得改!
这祖宗之法,就得变!
世家掌控的人言,又何足挂齿?!
一旁处,侯玉春面色不变的看着气势不断高涨,圣道之路明显再度进步的姜太虚,心里不由暗自嘀咕:
小宁说他这段话能助姜太虚一臂之力,让他将改良之心坚持到底。不过嘛……或许能助姜太虚前进一大步,说不定能直接突破宗师巅峰,但是他的道,却注定在齐国难以大行。越往下推广,阻力就越大。夫子在尚可,夫子一旦西去,他的道势必崩盘。
而他的道一日难以大行天下,他就一日不得成圣,这就是山寨的机会……
不过,等到最后青云寨将青云之法大行天下后,姜太虚仍有机会更一步,证道成圣!
只是时日长久了些罢……
感受着姜太虚身上勃然蓬发的气势,侯玉春眼睛微微一眯,往后退了数步。
果然,一切不出林宁所料……
只是这一次,姜太虚真的再难回头……
以姜太虚的绝顶聪明,他未必想不到这点。
但是,想到了,又能如何……
……
齐皇宫。
夜色迷人,然而月华宫内,气氛却显得有些诡异。
宫人内侍们大气都不敢出一声,看着最受齐皇宠爱的荣昌公主,轻声细语的说着一个山贼的故事。
可这故事听起来……却如同天方夜谭。
苏贵妃面色隐隐担忧的看着女儿,女人最了解女人,哪个女儿家,可以如此倾诉一个男子。
可是,这个男子是个山贼啊!
而且,还已经娶了个山贼婆子!
然而,齐皇接下来的话,却让苏贵妃心中的担忧瞬间扩大百倍:“荣昌啊,这个林小山贼干的活儿,可是真正的造反呐!真让他成了气候,三大皇朝都未必能挡得住……”
“啊?”
苏贵妃闻言惊呼一声,然后忙劝吴媛道:“荣昌,你听到你父皇的话了?往后可再莫和此人有牵连了!”
吴媛轻声道:“父皇,青云寨连一万人都不到,也没什么军伍。”
齐皇呵呵一笑,道:“可这不到一万人里,却有一尊武圣,有宗师巅峰,有宗师……那林小子也不知使了什么邪术,能驱使这等人上上听命于他,甚至甘当苦力脚夫,这才是最可怕的,朕都自愧不如。再加上他的愚民之术,比魔教更高明三分,若果真让他成了气候,那可就是真正亡天下的大患喽!不过嘛……”
齐皇话音一转,洒然笑道:“他想成就气候,却也不易。他山寨里的那尊武圣被三圣逼着订下圣约,三圣不出手,那尊武圣也不能出手。若他敢违背,忽查尔和千年前草原双圣便是他的前车之鉴。如此一来,比宗师巅峰的数量,比宗师,比底蕴武力,青云寨都远远难敌三大圣地。他要是再敢对世家下手,天下世家都不会容他。他这是要掘世家的祖坟呐,哈哈哈!”
看得出,齐皇居然还挺高兴。
也是,虽然贵为齐皇,有稷下学宫撑腰,但这个天下,哪怕只是齐国的天下,也不是唯他独尊。
中原天下虽然三分,但实际上,天下是世家的。
甚至三大圣地,其实也是世家的。
若非姜太虚亲自动手斩杀苟存孝,齐皇敢杀这个右相吗?
或许敢,但却要付出极大的代价!
因为苟家有人在稷下学宫做大祭酒,做教谕长老,苟家还是大齐十二上上高门,门生故吏无数。
这就是世家的力量。
对于世家,齐皇是又爱又恨。
爱是因为他的皇统便是建立在世家之上,恨则是因为他的皇权受到了世家的极大制约。
这也是他前期雄才大略,后期庸碌无为的缘故。
因为齐皇看透了,无论他雄才大略也好,庸碌无为也罢,实质上并无太大的影响……
哪怕他励精图治,实际上真正受惠的,也不是万民,而是天下世家。
那他又何苦殚精竭虑,为世家谋福祉呢?
当然,他若苦一些,天下黎庶纵然享不了多少福,但至少能有个勉强的温饱。
他碌碌无为一些,天下黎庶也不会饿死太多……
这种感觉,让他这位三分天下的至尊,颇为气愤,也实在无奈。
而如今看到有一个专门与世家为敌的小山贼,跟脚还硬的扎手,这位老人家其实是抱以幸灾乐祸的心思的。
左右是世家受难,不过狗咬狗罢。
他只希望咬的能精彩些……
“荣昌,你也不必替那小子担心。他身后站着一尊武圣,只要不过分,谁愿意招惹他?只是朕料定,他必不甘心雌伏,早早晚晚要生出大事来……”
说着,齐皇兴致似乎越来越高,道:“嗯,这小子是个有趣的小贼,朕越来越喜欢他,不忍他过早夭折。荣昌,你可以写信给他,告诉他,就说朕说的,让他莫要再轻易开启杀端。不是朕怕他杀人,而是朕不想看他那点基业,太早被世家摧毁。”
听齐皇这般说,苏贵妃有些懵然,怎么皇上,竟还让荣昌和那劳什子山贼书信往来?那不是叛贼吗?
吴媛也隐隐不解困惑的看着她的父皇,猜测此举本意。
但齐皇却好似只是说了件微不足道的小事般,又道:“听说林小子的母族是宁家?宁家如今只剩下一屋子没长大的女孩子,嗯,回头朕传旨,让内务府照顾一下。都说朕年老昏聩,不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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