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逆子,住手,住手!”树上的人愤怒道。

“爹,你下来吧,快点下来啊!”树下年轻男子人劝道。

“爹爹……爹爹快下来啊……唔唔唔……”一年轻姑娘边哭边往嘴里塞了一块糕点,而后又拿起了竹竿,往树上捅。

一边捅,一边带着哽咽声(也有可能是被糕点噎着了)哭嚎:“为六爹能下来,女儿,女儿对不住了。”

话里虽带着歉意,手上的动作却越发狠厉。

偌大的院子里,痛呼声,劝声,哭泣声此起彼伏,好不热闹。

李鱼面无表情地看着眼前的景象,心如止水。满脑子都是为什么,为什么自己要被迫留下看这场东越史上第一闹剧!

时间回溯到今日寅时——

刚微微亮,李鱼就醒了。

巡城衙难得休沐一日,她本该好好在家休息,但是恰逢端阳,往年这时候都是她最忙的时候。

端阳这,因在东越国一直有五月端阳节捣凤仙花染红指甲之俗,所以今日凤仙花极为紧俏。为了能狠捞一笔,她在寅时至卯时就需要到城外收集最为娇艳的凤仙花,赶在辰时前回到城中售卖。

巳时的时候,可以回到家中,帮娘亲裹角黍以及将艾草扎成人形,悬挂大门上,以避邪气。

待快到午时,她要赶往城中最大的医馆,与采药童子一同进山采药,据医馆里面的老大夫,在端阳节这午时去采摘草药,药效最好。

这法是不是真的,李鱼不知道,也不懂。她只知道,医馆在端阳这给出的酬劳格外大方,足足有一两银子。

起这个,李鱼就格外的自豪,别人一般去医馆都是给医馆送钱的,而她每每去医馆,都是去赚钱的,次次不空手而返!

李鱼借着窗子外透进来的微弱光亮,洗漱穿戴完毕,顿了一下,在手臂上绑一些青、赤、黄、白、黑五种的丝线,端阳节,系彩丝,驱除疾病、避邪止恶。不论真假,系上彩丝看着就有过节的气氛嘛。李鱼满意地拍了拍手臂上的丝线,这才往外一走,抬头瞧了瞧色,朝霞只现了轮廓,时间还早呢。

她走至院子角落,刚提起竹篓,就听得外头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鱼!鱼!在不在?李鱼,快开门,开开门啊!”

突如其来的砰砰拍门声打破了巷子的宁静,李鱼冷不丁被吓了一跳,大脑有些凝滞,但也只是一瞬——

这声音……好像是衙门里柳大树。只是,此时此刻他来作甚?可别耽误自己挣银子啊!

思及此,李鱼动作利落的放下竹篓,跑着给来人开了院门,开门见山道:“柳大哥,我在呢,这色还早,你来此是为何事?”

“鱼!出大事了,快走吧!”见到李鱼的瞬间,柳大树就好比溺水之人见到了救命稻草,一把伸手抓住她,扯着她往外走,一边唠唠叨叨:“今年可真是多事的一年啊!之前,八皇子要回京,上头令我们要密切注意城中各项事宜,不得出现任何差错,咱们提心吊胆地巡了两个月的城,根本没有休沐时间。如今,好不容易迎来端阳休沐,宰相府那边却又生事端,大半夜到咱们府衙指名要你前去,现在宰相府李管家正在衙门里等你呢!”

他声音洪亮又得极快,粗犷的声线在幽深的巷子中回响,李鱼看了眼色,刚想提醒他声点莫要扰民,却看到对面的院门蓦地打开,露出一张清秀的脸庞,圆脸大眼,面无表情地看着李鱼和柳大树。

“哟,刘秀才,您这么早就起了啊……”柳大树热情地打招呼。

刘赟一双黝黑的大眼打量了一下柳大树,嘴角紧抿,没有话,。

李鱼见他皱着眉头,眉宇中隐含了一丝不悦,心中暗道一声不好,这秀才又要出口伤人了!

她暗地里扯了一下柳大树,示意他赶紧走。李鱼自觉做得隐秘,实则刘赟一直注意着她的一举一动,这番动作早已映入他的眼中,他视线下移,落在柳大树握着李鱼的手腕上,眉头直接拧成一个结,冷笑一声,“伤风败俗,成何体统!”

罢,也不管二人是何表情,砰的一声将门关上。

“……”

柳大树和李鱼二人对视一眼,有些摸不着头脑,不亮去衙门就伤风败俗了?

*

二人脚下不停到了衙门,李鱼被管家引着进入宰相府府。她不知发生了何事,心里揣揣不安,顾不得欣赏宰相府的景色,亦步亦趋地跟紧了管家,进入后花园。

“夫人,李鱼来了。”

宰相夫人周氏木着一张脸,点点头,“李鱼留下,其他的人就回吧。”

众人忙领命退下。

偌大的花园瞬间只剩下周氏,文相的一双儿女——文意和文蔷,还有李鱼。

格外的,安静……

李鱼看了一眼文蔷,视线对上,她眨了眨眼,“你娘叫我过来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文蔷瞪大眼睛,马上会意,一头雾水地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情了。”

紧接着又朝周氏努了努嘴,“我也是我娘差人让我过来的。”

“……”

李鱼眯着眼看了一眼色,看来,还是要速战速决,否则,凤仙花怕是摘不成了……

“夫人……”

“夫君,李鱼来了。”

李鱼正准备开口,就见周氏缓步向前走了几步,在一棵枝叶茂盛的大树前停下,微仰着头道。她声音温柔,仿佛吴侬软语一般,柔软却不过分嗲气。

李鱼不由看向周氏,虽然只看得见周氏侧脸,可在她看来,那个轮廓也足够动人,又见周氏面色无喜无悲,心中不由暗叹宰相夫人果然端庄威严。自己的夫君都上树了还能如喘定,见过世面的人就是不一样!

她哪里知道,周氏之所以木着一张脸是因为在文相的一连串刺激中失去了展现面部表情的能力,变成了应激性面瘫。

任谁看到与自己相守二十年的丈夫突然在半夜惊坐起,宛如疯子又哭又笑,一改往日的温文尔雅,丢掉读书饶稳重,如窜猴一样手脚并用爬到树上,然后抱着树干死活不下来,这样,谁还能淡定得了?!

他看也不看目瞪口呆的周氏,只神神叨叨道:“你们不懂,我要见巡城衙的李鱼……还有,我要见古力,古将军!立刻,马上!”

古力?周氏虽然不懂朝政,但是她以前常常听到夫君提及此人。她知道,这人是夫君的死对头。往日夫君提及此人无不是咬牙切齿,雨除之而后快。然而,如今一提起古力,夫君的脸上就浮现一抹荡漾的笑意,盯着远方傻乐,看上去竟如情窦初开的毛头子一般!

周氏心里咯噔一下,她时常去参加宴会,也听过不少肮脏事,知道有的男人不喜正道,偏偏喜欢旱路,更以兄弟之情掩盖断袖之癖……该不会是自家夫君也……

是了,肯定是这样!昨日夫君跟自己提过,当今圣上邀请他与古力一同过端阳节,那时夫君虽口中嫌弃要与古力一同过节,表情却是愉悦的,只怪自己当时没有注意到这点,反而积极出谋划策,“若是夫君不想与那等人一同过节,那便不去了吧。正好爹爹他身体微恙,咱们可以趁着端阳节前去看望爹爹,顺便和爹爹一同过节。爹爹是当今圣上的老师,以爹爹为借口,圣上必会点头答应又不迁怒于夫君。”

当时,夫君虽点头应下,脸上却没了笑意……

如今想来,夫君必是恼自己多管闲事,因此索性不再隐瞒,想要将他与古力的关系公布于众了!

周氏自认为窥见“真相”,在这样的情况下,很难不受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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