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今早怎么枝桠头的鸟儿叫得可欢,原是这曾经一箭双雕的苏大人发了兴致给来了。”嘴上是半刻薄着,粉面上的笑容却也是真真切切的欢喜,指尖还拈这朵绢昙花,想来和面前的女子也般配得很。
“去,把那碟枣泥馅儿的山药糕给苏大人端上来,得用那个掐丝的白盘子。”不待下人通报径直去往那雅阁闺房,本来以府邸主人身份,需待门卫再三通报传唤,许可后方能进入,但以她能为,要想绕过闷热苦夏中昏昏欲睡的门房丫鬟实在是轻而易举之事。
随着前来引路的琪鸯踏入这长水最尊贵之人的卧室,只见房中金丽华贵,典雅辉煌,玲珑珠宝为数虽众却并无媚俗之感,那百宝架各类物什桩桩件件不是名家手作,就是前朝遗物,这主人家端的是好品味。
“贤妹说笑了,这苦夏难熬,我倒有心在家中闷过一夏,哪有什么兴致来贤妹府上走访。”
言语间眼神微微瞟过琪鸯,这丫头倒也识趣,略一屈膝便带着尚在收拾那些珍贵绸缎的侍女退出门外。
屈指轻叩虚空,一股寒流无声无息的蔓延开来,将这闺房与外界隔离开来,屋内温度霎时下降数度,那镂花金盆中的已然化开近半的碎冰不知何时又冻成了一块。
“俗话说无事不登三宝殿,我今日来你这大雄宝殿内自然是有要事相商。”
掀开层层罗帐,见眼前美人衣着清凉,不顾僭越地替其拉了拉领口的衣服以免春光大泄;随即与其对面而坐,将来意据实相告。·
“你在看甚?”
“过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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寻了处静谧之地,画了圈让吉量乖乖待着,见其一撩蹄子,鼻中喷出热气,显得相当不满。未与多言,神色略显凝重,丝毫不见白日嬉皮笑脸的动人神采。撩袍,盘膝而坐,白泽圣光微渗,裹了莹白如玉的柔荑,合掌稳落丹田之下,屏息凝神,任由思绪随着呼吸步步坠入精神海中。
黑暗蓄在里内,与近日做的梦相差无几,粘稠的黑暗诞于混沌之中,在踽踽独行的世间恍如浮云过往的缭缭烟尘。将思绪凝聚在内,试图拨开厚重的黑暗,捏指作刃,化形随同动作,意以精神力刺破黑暗。
看不见任何东西。
合并的双掌微见缝隙,里头似有朦胧的光点飘浮。耳畔似有人轻问,又像极了孤苦无依时的低嘲——手指微微一弯,便是分不清现实还是梦境,可明明是要依靠精神力破开梦里的黑暗,如今却被反将一军,说甘心是假,想拼了命地撕咬开那烦人的阻碍是真。
“你要看什么?”
“过往。”
为何一直要拘于身世,曾经并未受过疾苦,无论是早早离世的养父或者是待自己极好的小爹爹都没让其受过委屈,可如今偏偏就要死磕着过往不放,死心眼的孝可没人喜欢。
唇瓣微微翕动,眉峰一颦,周围焉了吧唧的草苗儿瞬间精神抖擞地竖立起来。睁眸,神色微见倦怠,看着挺得笔直的草叶儿,抬手勾了勾指便让它们趴了下去。抻臂,直接揽过站立休憩的吉量,可怜的吉量马儿细长脖颈就被这么一捞,惊得其差点暴起,可奈何身边人是这段容绻,只能哼着热气,白白任由着揽住。
“累死我了,给靠靠。”
我且听见她话语里的含义,不觉直视了她的眼,那是双容下了苍穹的眸子,我却望见那里看见了残败的狼烟,夜月拉着斜长的黑影,仿佛照出了我内心最深的黑暗,竟是不敢直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