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从怀里掏出一根金步摇:“店家,多备些可口的饭菜,越丰盛越好。另外,再备两日的干粮。”店家道:“好嘞!”龙筱雪思量一番,就不去后院惊扰他们:“还请店家稍后唤他们出来,我且在这里小息片刻。”

她是一个喜欢安静的人,有时候会坐在一个地方很久,一个问题也会想很久。就似她花了好长时间来想自己与表哥之间的恩怨,放下了,终还是放下了,当时总觉放不下,一旦远离,还是化成了过往。

六、七月的?州,碧树成荫,山花烂漫。放眼望去,远山如墨,花木如画,仿佛是天女织就的明丽彩锦,迤逦入梦。这样清丽脱俗、碧若翡翠的绿,碧翠成锦的绿,如天广博的绿,映入眼目,铺天盖地,占据所有目力与记忆,令人惊丽数日。流云环饶山间,如纱轻薄,随时欲散,山间的花香充盈鼻翼,沁人心脾,给人一种从未有过的陶醉如梦。

客栈外的大树下,一抹橙色倩影久久伫立,晨风吹拂着她的衣袂,吸引了凌飞所有的视线。这一抹熟悉的橙、熟悉的影,在他心头顿时漾起圈圈涟漪。他是欢喜的,却不让自己的喜色外露,平静中不乏温柔地轻唤:“筱雪……”

“凌飞!”她回眸,带着一夜未睡的倦意和憔悴,即便是累了,她的神色里也自有一种姣好,就像朵盛开一夜后要在晨间休憩的睡莲清新而妩媚,“你得改变进入?州城的路线。”

凌飞道:“出了何事?”

她直言道:“现下,你的身份已被南诏人所晓,现在他们对你充满了敌意。南诏的将军已经进入?州城,还布下了局,意图在半道加害你。”

“我现在是戴罪之身,他们怎还想杀我?我与他们又无甚利害冲突……”

龙筱雪浅淡一笑:“你是聪明人。究其原由,怕也能猜想一二。”

凌飞想了一阵:“莫不是段天涯通报的消息。他就这般容不得我?”从段天涯看龙筱雪的目光,他便知道,段天涯喜欢她,虽不言,可这是事实。为夺美人而起杀意,自古便比比皆是。

段天涯和龙筱雪一路结伴,虽然偶尔会拿她开玩笑,但待她也算是彬彬有礼。“公子多虑,应不是段天涯所说。而是一早就有人将这消息告诉了南诏人,还夸大公子流放?州的用意。在他们看来公子不是流放?州,而是要对南诏、大理两国不利。现下,南诏人对公子满腹敌意,公子还得有个打算才是。”

她猜到的是燕京城内,意欲置凌飞于死地的人,而凌飞却猜到段天涯。只一刹,凌飞神色一转,面上结起了一层寒霜,是沉思,是愠怒。

“你连夜赶来,是为这事?”

“昨儿晚上,我瞧南诏神鹿将军神神秘秘带了一行人出?州城,心下担忧,就连夜赶来。”

她终是担心他的安危,一个女子连夜兼程,大家闺秀通常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像她这般不管不顾,一心牵绊着他,怎不让他动容。

“筱雪,辛苦了。”

“公子忘了,我们是朋友。既然选择和你结伴而行,你的安危,便是我的安危。”她欠了他,为他做些事自是应该的。曾想岁月静好,余生安稳,眼下瞧来,怕也是南柯一梦。他是戴罪皇子,这样的身份,又怎能求得安好。而她选择了一条布满艰辛的路,是风来雨袭也罢,是阳光明媚也好,她已经决定和他结伴而行。

凌飞将手负于身后,挺了挺胸膛,面露茫色,道:“以你之见,如何才能避开南诏人的加害!”

筱雪含笑,想着如何回答这个问题。世间又有多少男子能容得下太过聪颖的女子,真若聪明,便懂得如何进退,如何保全自我。“识时务为俊杰”,聪明的人更懂得“识时务”。

凌飞似看透她的心事,霸道地说:“休得搪塞我!我要听真话!是明珠,就算蒙尘,识珠之人还是能分晓本真。在我面前,你勿须刻意隐藏。”

“凌飞便是那识珠之人?”两人会意,相视而笑。他的笑是虽失尊贵身份,可人生得一知己,何其有幸。她的笑,便是曾以为在这世间,最了解她的应是表哥,如今看来,除了表哥,还有一个男子,也可与她成为朋友、知己。“当我道出实情,你心里亦有主意,自然懂得如何避开他们,又何须问我?我倒是想听听你的意思。”

凌飞吐了一口气,这般打哑谜下去,时久定成一种习惯。他们两心相通,如不愿时常这样,得有人做出让步,也总得有人坦承真心。凌飞道:“先让官差护送刘虎、常皋入城,而我、你和小德子三人从小路进入?州。短时间内,我亦不能曝露身份。直至南诏人对我不再有杀意,方算平安。”